王福重

  金价跌到三年来的新低了。金价究竟由什么因素决定，又成了争论不休的话题。

  决定金价的因素很多，作为普通消费品，也就是中国大妈们购买的黄金，主要取决于供求状况。黄金每年的产量基本稳定，黄金在生活中主要被当作奢侈品，有人说，买黄金是东方人的嗜好，尤其是中国人和印度人对金饰品有特殊偏好，所以是此次抢金的主体，欧美消费者相对就平静多了。

  黄金还是各国央行的储备资产。央行黄金储备的变动，对金价也会造成重大影响，如上世纪80年代，欧洲国家的央行就集体抛售黄金，对金价打击很大。为此，后来的《华盛顿协议》就规定了欧洲各国（14国）以及欧洲央行集体出售黄金的最高限。

  黄金当然还是重要的投资品种，是投资者避险工具，黄金期货和现货市场规模都很大，现在说到的国际金价，就是指纽约商品交易所（COMEX）或芝加哥商品交易所(IMM)的期货价格。作为重要的大宗商品，黄金与其他大宗商品的价格是联动的，并共同受世界经济总体表现的左右。任何重大的政治事件、战争、自然灾害等，也对金价走势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

  既然决定金价的因素这么多，如此复杂，那有没有一种基本的因素，可以作为判断金价走势的大略标准呢？有，那就是美国因素，即美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综合实力的变化。因为在所有影响金价的因素背后，都有美国的影子。黄金期货和现货市场，都以美元计价和交易，美元和黄金呈极强的负相关关系（一般认为是70%强）。

  1947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确立了美元与黄金挂钩，并无限兑换，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的“双挂钩”国际货币体系，即美元汇兑本位制，取代了金本位制，美元成为准黄金。

  1971年，因为美国越来越难以应付无限兑换带来的投机炒作，尼克松总统8月15日宣布关闭黄金窗口，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美元汇兑本位制落幕。1976年牙买加协议之后，金本位被彻底废止，黄金非货币时代来临。各国可以自行印刷货币，不再受黄金储备的约束，美元亦是如此。但美元仍是世界最主要货币，最主要的国际支付手段，最主要的大宗商品和期货市场计价结算工具，不是因为它与黄金挂钩，而是因为美国是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实力最强大。

  作为以美元计价的黄金，其命运始终与美国的命运共沉浮。

  上世纪70年代，中东战争、欧佩克石油价格飙升、美国陷入越战泥淖，期间，金价从1971年的40美元（每盎司，下同），一路上扬至1979年的500美元。整个70年代，金价年均上涨30%以上。

  上世纪80年代，美国经济逐渐复苏繁荣，金价在300至500美元区间内波动，1981年的最高价是599美元，1987年最高价是486美元，黄金总体是熊市。

  从上世纪90年代到2001年，美国经济持续繁荣，高增长低通胀，低失业率，出现了基于信息技术革命和全球化浪潮的“新经济”。在军事上，1991年美国发动海湾战争，1995年介入波黑内战，1998年和1999年介入科索沃战争，在前苏联1991年解体后，美国成了名副其实的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美国的文化影响力也借着全球化不断扩张。金价则在整个90年代维持颓势。从1990年到1997年，金价下跌了60%。1999年跌到90年代的最低点252美元。

  2001年到2012年，是美国的多事之秋。遭遇“9·11事件”后，小布什总统发动了广受争议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2007年暴发金融危机，美联储实行量化宽松政策，美元大幅贬值，失业率上升，金融系统遭受重创。新兴经济体即“金砖四国”或者“金砖五国”的出现和成长，加之欧元在2009年问世，都在挑战美元的绝对霸主地位，世界出现了多极化趋势，黄金遂又成为投资者的宠儿。2001年之后金价一路高歌，2002年恢复到300美元，2003年恢复到400美元，2005年恢复到500美元，2006年恢复到600美元，2008年1月突破1980年的850美元的高点并在当年3月突破1000美元，2011年均价1558美元，全年涨幅29.5%，并在9月达到黄金名义历史最高价格1920美元。不过，这个最高价，仍不如1980年的850美元，因为经过价格指数调整，1980年的850美元大约相当于2011年的2400美元。也就是说，2001年以来黄金近乎疯狂的上涨（涨幅超过500%），不过是行情恢复而已。黄金并没有人们通常认为的长期保值作用。跟投资商品房比，就差得很远。

  金价达到1900美元一线后，很多著名投资机构都预计会迅速突破2000美元，甚至可达2500、3000、5000美元等等。但实际走势却是一路调整。2012年全年涨幅只有7%。2013年4月12日，纽交所黄金期货价格暴跌9%。引起机构投资者恐慌，纷纷下调金价预期。

  为什么金价未能延续上涨的大好形势？就因为美国经济问题暴露得充分，调整及时有效，因此复苏强劲，尤其是美国的新能源特别是页岩气技术获得突破，能源价格普遍下跌，美国创新能力继续强大，部分制造业回流，美国和美元重新赢得了世界的信任。同时，欧元区经济因为欧债危机掣肘，陷入低增长甚至是负增长。而最近几年被看好的新兴经济体，遇到了增长瓶颈。总体来说，美国和美元的地位更强大了，持有美元比持有黄金更有利，更理性。

  看过去几十年金价的走势，大致可得出结论：金价与美国综合实力呈相反走势。

  （作者系北京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