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连奎

  这些年来，我国一直存在一种对福利过度的担忧。其实，这种担心大可不必，而且现在社会对社会福利的理解也有偏差，福利不是经济的负担，而是一种社会投资，是可以产生巨大收益的。

  观察同一个事物，视角不同，结论就不同。就是同一个经济数据，从不同角度看，有时也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对于福利社会的理解，就有人道主义、政治、经济等不同的视角。在经济视角中，福利经济学是个孤立的学术分支，目的就是研究如何增加社会福利，但对于为何要增加社会福利，更多从伦理学角度来解释，因此福利经济学没有更多与经济学其他分支融会在一起，经常被认为是经济学、伦理学的交叉学科。

  在福利经济学摆脱了伦理的束缚后，发展一直比较缓慢。其实福利经济完全可从经济学中寻找到安身立命之地。如从纯经济学的角度看，福利也可以看成是一种社会投资，只要是投资就有产出，福利也是一种有效益的投资。只是这种效益不那么明显，很难进入统计报表，也没有人去专门研究，甚至从来没有人将其看成投资，而是一种将其看来是一种纯粹的消费，其存在的价值也仅在扩大社会的需求，克服需求不足的经济难题。

  不能说这种分析没有道理，但没有抓住问题实质，福利经济有可以扩大需求，但更是一种投资，是能单独产生效益的，而且效益很大，且不必通过其他方面来体现。现代福利经济学的发展之所以发展缓慢，成就不彰，关键就是没有找对分析视角。如果我们用“投资——收益”模型来分析福利经济学，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所以，笔者认为，福利经济学要想有大的突破，决不能从前人研究的延长线上做拓展，只有另辟蹊径。

  社会投资，与企业投资不同，很大程度上是公共行为，需要政府来做，比如国防的效益体现得不明显，但是可以感觉到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否定国防的合理性。在欧洲中世纪，国防也是可以购买的，很多小国都是向职业雇佣军来购买国防，但古代的国防比较简单，现代国防极其专业，因此必然由政府来做。这类的产品还有很多，比如基础设施，投资效益极其明显，如果一个国家的政府连基础设施都修建不好，那这个国家的发展就不可能好。印度的基础设施都相对较差，经济发展的障碍就不小。

  还有一种投资，有效益，但不像基础设施投资那么突出，也不像国防那样让人能感觉到，但其实际效益并不小，而且也是可以讲清楚的，这就是社会福利投资。如果说基础设施投资是硬投资，那福利投资就是软投资。我们可以从不同项目来看：比如政府对教育的投资可造就一大批高素质人才，这是经济起飞的基础，比如大学免费就可以很好地达到这种效果。印度至今仍有一半的人是文盲，这样的国家经济起飞就缺乏最根本的基础。

  比如让人人有保障，人民都能安居乐业，就没人要靠从事非法活动来维持生活，所以北欧的刑罚是当今世界最轻的，这可省去很大的维稳成本。而在美国，大约四分之一的年轻人都有过犯罪经历，从事各种非法活动的就更多，这都是很大的社会成本。中国的维稳成本也很高，比如犯罪活动的侦破，案件的审理，律师费用，这都是社会成本。而在高福利国家，这些费用都可省去。北欧国家法律非常细密，执行也非常严格，之所以犯罪率很低，就是因为在高保障下，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比如在失业方面的福利，可以让人更快找到工作，或虽然慢一点，但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现代社会工作不难找，但找到合适的工作则非常难。因为现代社会分工极其细致，可选择空间非常小，职场人都是专业人，一旦失业，再想找到合适的工作，需要更长的时间，找到合适的工作才能为社会创造效益。如果失业人员有充足的失业金，就可以用稍微长一点的时间去找到合适的工作。另外，有些行业确实饱和了，或被淘汰了，那这些人就必须转行，而如果让他们自己掏腰包培训，很多人是花不出这笔钱的，如果政府组织培训，那就很容易帮失业者开辟自己的新职业，不然这些人很容易沦为纯粹的体力劳动者，再比如，要是有足够的医疗福利，就可以让病人更快恢复健康，更快恢复工作，如果没有医疗福利或力度太小，那很可能就是小病拖成大病，最后拖垮一个家庭。

  概而言之，高素质的劳动力，健康的生活，能发挥个人才干的职业，较低的犯罪率，都是这个社会繁荣昌盛的基础，而这些只有在福利社会条件才可以办到，因为福利社会投资了这些项目，所以就能得到最高的回报。因此福利国家才能保持最低失业率，维持和谐的社会，保障国民的福祉。

  再清楚不过，福利是投资，而不是消费，绝不是政府的负担！

  意义，就是长远的利益，发现了长远的意义，我们就不该急功近利，就会少做利近害远的事情。如此，则整个社会便能获得良性发展。低福利社会绝非经济发展之福，而是经济进步的障碍。

  （作者系中国睿库研究院副院长，经济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