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民党长期执政时期，经团联通过提供政治献金，在决策过程中握有很大话语权。但在民主党执政后，政界与财界的关系渐行渐远。虽然去年底自民党夺回了政权，可经团联的老大地位已动摇，日本财界显得群龙无首。

  □陈鸿斌

  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简称“经团联”）是日本财界大本营。在过去自民党长期执政时期，经团联通过提供政治献金，在决策过程中握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在此前民主党执政时期，经团联不再斡旋会员企业的政治献金，从那时开始，政界与财界的关系渐行渐远。虽然去年底自民党夺回了政权，可政界与财界的关系却回不到昔日的蜜月时代了。安倍首相二度上任后，首先会晤的财界首领，已不是经团联会长，而是刚打出旗号才半年的新经济联合会的会长，这清晰地表明经团联在财界的地位不再那么稳如泰山了。而去年日本制造业缴纳的税款已低于非制造业，更昭示着仍紧抱制造业这棵大树的经团联的地位江河日下之势已无可挽回。

  经团联既是财界的大本营，会员企业当然少不了，经团联领导人的席位也必须尽可能顾及到方方面面，所以副会长居然有18人之多。在今年6月的年会上，改选的副会长仅为3人。关键是明年6月的会长改选。现任会长已发话，希望继续由制造业企业的老总接任此职，看来，船大就是掉头慢。

  虽然软银集团和日本雅虎公司这样的IT新秀也是经团联的会员企业，但他们在经团联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却很有限。网购巨擘乐天集团去年索性退出了经团联，该公司董事长兼总裁木谷浩史猛烈抨击经团联几十年一贯制，一点也不与时俱进，一时成为坊间的谈资。

  评价一家企业，当然有各种各样的指标，诸如产值、利润和股票的市值等。但经团联是如何评价企业的，其标准则完全是如在五里雾中。

  当然在日本财界，企业也是有排序标准的，只是一般不为外界所知晓。经团联基本上是按行业排列的，各行业对经团联的捐款比重，是个极为重要的指标。第一档行业，是各自捐款占到10％的，他们包括全国银行协会、日本钢铁联合会、日本汽车工业协会、电器事业联合会和日本电机工业协会。接下来是3％的档次，包括四大行业。再往下分别是2.5（两个行业）和2％（５个行业）、1.5％（3个行业）、1％（5个行业）。照此排序，那些捐款比重不到1％的行业，在经团联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另外，还有40家企业是独自捐款而不是通过行业，他们包括日本航空公司、NTT公司、三菱重工和资生堂等。

  显而易见，在经团联是谁出多少钱谁能说多少话，难怪那些出资额比重很低的企业，索性纷纷跻身经济同友会，因为那是以企业家个人身份入会的。不明就里的人们也许会以为，捐款额是经团联排名高低的唯一标准，其实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晓的标准，即企业家的授勋等级。

  日本每年都以天皇的名义在春秋两季分别颁发勋章，其标准是取决于对社会的贡献度，目前日本皇室颁发的勋章即旭日章共分为六个等级。只有最高等级的勋章，才由天皇亲自颁发，第二和第三等级的勋章，则分别由首相和主管大臣颁发。第四等级的勋章，则由各都道府县的知事颁发，再往下则分别由相关的市长和区长颁发。所以，同样是勋章，不同等级，其分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家企业如欲使其老总成为授勋对象，往往提前半年就要开始打点。首先是向所在行业打探行情，即确认是否具有可行性，而大权在握的是由相关政府机关派往各行业任职的专职理事。通过一定的“运作”，心里有数了之后，这些企业就开始向各自的行业推荐候选人，原则上各企业每次推荐候选人不得超过1人，然后由上述理事与相关政府机关的处长敲定候选人。候选人的年龄一般不超过70岁。对各政府机关来说，这是他们掌控企业的一个重要手段。

  如上所述，同样是授勋，由于等级差别太大，所以各企业具体负责运作的人员，都是竭尽全力为本企业的老总评功摆好。各企业提供给政府机关的企业家业绩介绍，常常厚达30页，从其学历到职业生涯、从企业的自有资金到企业员工人数，再到社会兼职等，还包括对体育活动以及文化艺术活动的支持度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参考事项。主管机关审核过程中，若发现有叙述不清的，还要退回重写。经过约两个月的审核，候选人大致内定，然后经过评选，由内阁会议定夺。

  从目前情况来看，有幸获取第一等级勋章的企业家实在是凤毛麟角，所以企业家便退而求其次，争取获得第二等级的勋章。对名列经团联捐款第一档次的企业来说，其老总获取第二等级勋章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不在这一档次的行业，其老总如欲获得这一殊荣，就必须具有“特别显著的成就”，包括长期担任经济团体的负责人等。于是，一些老总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竭尽全力赖在会长位置上不肯下来。所以，每年日本企业召开股东大会时，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大多是白发苍苍老翁。

  近年来，经团联的老大地位动摇后，日本财界显得有点群龙无首，乱象纷呈。今后将如何重建日本财界的秩序，必将经历一段艰难的重新洗牌过程。

  （作者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