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A1版)
西班牙则完全不同。在西班牙政府加杠杆借钱时,西班牙民间也在加杠杆。因此,西班牙政府只能向国外融资。但国际投资者可没有什么“本土情结”。次贷危机后,随着国际资金从西班牙大举抽离,西班牙债务危机由此引发。
中国的情况应该与日本更类似。在中国,可以进行消费的居民部门因为拥有的财产较少,消费因此较低。与之同时,企业部门截留了大量本应流向居民部门的收入,将其变成了企业储蓄。这样,就在国内产生了大量富余储蓄。换言之,中国因其独特的经济结构而有内生性的去杠杆压力。这种压力在2008年之前由美国的加杠杆所平衡,形成了中国人借钱给美国花,让美国人来买中国产品的失衡格局。但这种局面因为次贷危机的爆发而终结。此时,中国国内就有了加杠杆的必要。否则大家都储蓄,不花钱,会令总需求不足,经济减速。应该看到,中国国内所具有的加杠杆空间(把之前借给美国人的钱借给国内),能够保证中国整体经济避免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这是宏观经济的大局。
加杠杆的主体和方式值得推敲
在当前中国经济有加杠杆必要的情况下,加杠杆的主体和方式值得推敲。在居民、企业和政府这三大国内部门中,谁来加杠杆,怎么加杠杆,是关键问题。不同的加杠杆方式会带来很不相同的经济格局。中国目前之所以会出现债务危机的风险,完全是加杠杆方式不正确所致。
根据中国消费偏低的现状,居民在三大部门中最应该加杠杆,但加起来也最难。对居民部门来说,加杠杆与增加消费是同义语。这正是我国经济转型所追求的方向。但要提升居民收入,关键是要增加居民的财产性收入。这就要对现有的财富分配格局做大幅度调整。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产能过剩的局面下,企业部门最不应该加杠杆。不过,由于我国对刺激投资轻车熟路,次贷危机后,企业部门反而成为加杠杆的主力。企业部门在制造业行业的新增投资(尤其是在“四万亿”时期)导致国内产能过剩的状况更加严重。另一方面,包括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在内的国企大量承担了基础设施的投资。这些投资项目因为具有公益性,项目本身投资回报率很低,令债务所产生的收益甚至无法覆盖其资金成本,让企业的债务负担明显加重,同时也给包括银行在内的债权人带来坏账的风险。
政府部门可以加杠杆——通过搞财政赤字,扩大公共部门债务的形式来增加财政支出,进而提升政府消费或投资。这种加杠杆的形式虽不如居民加杠杆有利,但好过企业加杠杆。这是因为基建投资这些项目虽然在项目层面回报率较低,但站在政府层面来看,把项目带来的地价上升、税收增加等外部性考虑进来,基建投资的收益和成本是匹配的。更何况目前我国对海外拥有约1.7万亿美元的净债权,所以与日本政府一样,我国政府也有极大的加杠杆空间。不过,政府加杠杆的前提是决策者有担当。如果中央财政总想着“存钱过冬”,而不是主动通过财政支出的扩张来抑制总需求的衰弱,经济要么将陷入需求不足带来的衰退,要么就会倒逼不应该加杠杆的企业来加杠杆,引发诸多问题。
中国目前之所以面临债务问题,并不是我们的债务太多了,而是我国借债的主体和方式不正确。因此,要化解中国目前面临的债务风险,需要的不是去杠杆,而是正确的加杠杆。如果整体经济进入更加剧烈的去杠杆,必然会导致总需求的大幅萎缩,引发企业倒闭、工人失业等问题。在那种情况下,金融风险会集中爆发,国内的杠杆率反而会因为资产价值的大幅缩水而上升。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我国那几年的通缩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所以,要保持经济的平稳,同时控制债务风险,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正确加杠杆。中央政府需要有担当,通过自身债务的增加来降低社会整体的风险。换言之,中央财政应该大幅增加支出,将基建投资等支出责任从地方政府和企业部门手里接过去。这样,才可以切实降低全社会的风险。
(作者系光大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