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恩泽

  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上周宣布，花旗集团向美国最大两家住房抵押贷款机构——联邦国民抵押协会（房利美）和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房地美）支付2.5亿美元，就抵押支持证券相关诉讼达成和解。花旗拿钱消灾，“两房”得钱“翻身”，这两家因金融危机结下的恩怨就此了断。

  2011年9月2日，“两房”的监管者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正式向包括花旗银行在内的17家金融机构提起诉讼，要求赔偿“两房”从这些机构购买按揭贷款支持证券所造成的损失。

  其实，“两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危机前，“两房”与华尔街金融大佬勾结起来热炒房地产，赚得盆满钵盈。2008年，由于次贷产品雪崩，“两房”濒临破产，无奈被财政部收归托管，幸运地躲过了破产清算的命运，在政府的庇护下起死回生。此后，“两房”利用大银行的赔款逐步还清了政府的援金。但在金融危机爆发5年之后，这并不能使“两房”因此就洗清了罪名。而花旗和“两房”庭外和解，正中白宫下怀：大家不要搞得太僵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其实，白宫和花旗之间的关系世人皆知。花旗不仅是美国金融的支柱，还是白宫的主要政治献金者，历届总统竞选都少不了花旗的助选金。花旗是奥巴马金融改革方案的积极支持者，与奥巴马的交集颇为密切。

  2010年1月，奥巴马呼吁提高对不同规模银行以及其他金融机构的限制，以此制约过度风险，保护纳税人。时任花旗银行CEO潘迪特就表示，“我很认真地看了奥巴马的这份建议，我很赞同他的观点，我认为这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这将重建公众对金融体系的信任和信心。”潘迪特还特地写了一封“效忠信”给奥巴马总统：“我一直是监管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你可以相信我以及整个花旗集团将支持政府的改革努力。”

  花旗前任董事长理查德·帕森斯曾是奥巴马总统交接期经济顾问团队成员，很得奥巴马赏识。此前，帕森斯还曾担任过美国副总统纳尔逊·洛克菲勒的顾问和福特总统的白宫高级助手。花旗对白宫怀有感恩之心。金融危机最紧张时，没有像高盛那样喊出“我们不需要救助”的口号。2008年底、2009年初，若没有白宫出手相助，花旗几乎肯定会关门大吉。

  再说，花旗、高盛等华尔街金融大佬的贪婪对“两房”造成的危害，其背后也有白宫的责任，有白宫、国会山与华尔街之间的利益捆绑。

  奥巴马这位在金融危机乱世中产生的总统，一上任就面临着国家金融濒临崩溃、经济一片萧条的凄凉景象。而一向狂傲骄横、挥金如土的华尔街金融大亨们则挣扎在破产的边缘。这让刚上任的奥巴马顿生怜悯之心，于是从7800亿美元救市资金中拨出巨款填补各大银行的亏损窟窿。可政府的救援资金很快就被华尔街当成饕餮盛宴，从中挖出一大块发放奖金福利。当得知这笔救援资金中的相当一部分被华尔街金融大亨们用来发奖金时，奥巴马勃然大怒，他在同财政部长盖特纳会商后声色俱厉地说道：“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是可耻的。我们要那些要求救援的华尔街金融机构，表现出一些克制、守纪和责任感。”

  但华尔街根本不拿奥巴马的指责当回事，不但奖金照发，还恣意提高薪金，这让奥巴马很没面子，几乎下不了台。他后来在《国情咨文》中愤怒地将华尔街金融大佬们比喻为“肥猫”。奥巴马的总统权威受到挑战，他要给华尔街一点“颜色”看看。

  高盛刚巧撞到了奥巴马的枪口上。2010年4月16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向纽约曼哈顿联邦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指控高盛集团在次级贷款业务金融产品问题上涉嫌欺诈投资者，造成投资者超过10亿美元损失。这起针对高盛的法律诉讼被认为是美国政府打击金融危机期间金融衍生品欺诈的一次关键行动，也是奥巴马决意推进金融改革、约束华尔街金融大佬放出的第一枪。但高盛最终还是有惊无险，被罚几个钱了事：为误导投资者支付5.5亿美元，与SEC达成民事和解。

  华尔街是美国的金融中心，而金融介入政治在美国历来不新鲜。无论是否号称与特殊利益集团无关、也无论民主党人或共和党人，2008年美国大选中3名主要总统竞选人都是华尔街“献金”受益者：奥巴马获华尔街捐款合计670万美元，希拉里获660万美元，共和党竞选人约翰·麦凯恩获300万美元。

  从这点上说，奥巴马与高盛其实是在上演一出苦肉计，在SEC起诉之下，高盛罚几个钱消灾弭难，毕竟是“大得不能倒”的庞然大物。这样的个案，也适用于摩根大通，这也是个总统大选的“献金积极者”，也是被美国政府“惯坏的”。

  有鉴于此，白宫自然乐得暗中撮合花旗和“两房”庭外和解。大家都有面子，当然皆大欢喜。

  2014年美国将面临中期选举，奥巴马期待能以医疗改革为民主党加分，而医疗改革离不开美国大银行的支持。所以，花旗、“两房”和解，也给奥巴马解了套：花旗能避免被法院判决罚得鼻青脸肿，倘若将省下来的钱用于支持医疗改革，岂不是一桩十分体面的事？

  （作者系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财经媒体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