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斌

  从今天起，日本的消费税由此前的5%上调至8%，这对迄今为止始终为消费疲软所困扰而艰难爬坡的日本经济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坎。

  从1954年法国率先实施消费税以来，目前全世界共有147个国家实施税率不同的消费税，最高为匈牙利的27%，瑞典和丹麦也都高达25%。而实施联邦制的美国，其消费税率则因州而异。

  日本早在其经济发展处于巅峰期的1978年（大平内阁）就开始酝酿实施消费税，但自民党出于大选的考虑，又撤回了这一设想。在中曾根执政的1986年，再度提出销售税方案，但因遭到媒体的强烈反对无果而终。两年后，日本国会终于通过了消费税法案，并于1989年4月实施3%的消费税。仅有土地买卖和房租、学费、医疗（不包括美容和住豪华病房）、经销有价证券、购物卡、外汇交易和境外旅游等少数领域免征。

  到了1994年，细川内阁曾提出取消消费税转而开征7%的“国民福祉税”，但该设想遭到舆论猛烈抨击而被迫于当天收回。1997年4月1日，日本消费税率提高至5%。2004年日本政府规定所有商品标价必须标明“含税”。在连续4个季度保持经济增长的背景下，去年10月安倍内阁决定今年4月上调消费税，因为估计在这一时机出台这一政策，不至于使经济增长势头急转直下。这是经过长期的评估和博弈之后才得以付诸实施的。明年10月该税率还将进一步升至10%。由于目前日本的老龄化来势凶猛，而出生率却始终无法提高，从而造成每个工作的人所赡养的老人比重不断提高，财政不堪重负。为此，上调消费税，将增收部分用于养老、医疗、护理和鼓励生育政策。

  但上调消费税凶吉难测。上次消费税刚提升，就与亚洲金融危机不期而遇，从而使日本经济遭受重创，其时的桥本龙太郎首相也不得不引咎辞职。就从上次增税的第二年，日本开始陷入持续的通缩状态而无法自拔，因此税收根本无法增加，收不抵支状况逐年加剧，于是只能不断加大国债发行力度，转眼间债台高筑，如今日本的公共债务已达GDP 的250%，在所有发达国家中一骑绝尘。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填补，可行的做法只有提升消费税。按许多专家的测算，日本欲使财政状况根本改观，实现健全财政，至少须将消费税提升到20%以上。但这是个两难的选项，因为过高的消费税势必会压抑公众的消费欲望，从而无法通过振兴内需来拉动经济。如果经济始终难以复苏，则税收仍无法增加，这就会形成恶性循环。

  从去年10月决定提升消费税后，日本消费者就开始突击消费，尤其在住房和汽车等耗费大笔开支的项目上。本来，这对经济应该有显著的刺激作用，但实际情况却是去年日本经济增长势头逐季下滑，四季度只有0.3%，仅为预期的三分之一。在提前消费、寅吃卯粮的背景下也不过如此，今年4月消费者捂紧钱包后，效果在第二季度就会立竿见影，负增长已是板上钉钉，三季度也无法乐观。据计量模型测试，消费税每上调1个百分点，当年经济增长就会下降0.15个百分点。3个 百分点的上调会产生怎样的负面作用，是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

  据日本第一生命研究所测算，消费税上调后，年收入在500至550万日元的四口之家，开支将增加7.1万，而年收入为700至750万日元的家庭则将增加9.5万开支。近年来日本因增加进口液化天然气以弥补因核电站停运的巨大缺口，而粮食和其他原料的进口价格也在不断上涨，因此在消费税提升之前，物价已出现了显著的涨势，而且推动物价上涨也是日本央行的政策目标。但工薪阶层收入却不见涨，这势必导致企业的产品积压，商业利润进一步摊薄。于是各企业不得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自我消化消费税上调因素，不增或少增加消费者的负担。例如电影院为了留住观众，从1993年以来就始终在全国实施统一的1800日元票价，尽管其间消费税屡有上调。而“喜家”快餐连锁店甚至反向操作，将原先280日元的盖浇饭降至270日元。为了生存，企业不得不采取这类破釜沉舟的招数。另外，日本麦当劳也同样将此前120日元的汉堡降价为100日元，肯德基炸鸡则维持240日元的价格不变，永旺集团经销的6000多种商品中一大半也都维持原价。当然，商家永远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根本原则。突击消费热潮，对一些商家来说就有利可图了，这包括家电行业。今年1月日本的彩电涨幅为3.7%，2月更是达到了5.8%。与此同时冰箱和洗衣机的售价也出现了上扬势头。本来家电的价格是持续下跌，但此前居然出现了反向上调，这不啻是趁火打劫。

  据日本民间预测，今年工薪阶层的收入增幅仅为0.5%至0.8%，这比预测的3% 物价涨幅要低得多。物价如此上涨，这在泡沫经济破灭以来前所未有。对消费者来说，今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在消费者与商家的较劲中，恐怕商家最终只能乖乖认输降价，经济早晚还会回到通缩的怪圈中。这出好戏的序幕已拉开，且看安倍接下来如何“导演”。

  （作者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