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于最后截止日期7月31日在日内瓦签署的世界贸易组织（WTO）《贸易便利化协议》，因印度、古巴、玻利维亚、阿根廷、南非等国的反对而泡汤。直到当日深夜，与会者还在多方周旋，为争取协议通过尽了一切努力，然而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弥补分歧的办法。这是WTO遭遇的又一次尴尬，表明WTO自身改革迫在眉睫。

  《贸易便利化协议》是去年底WTO成员签署的“巴厘一揽子协定”中的一部分，旨在加速全球贸易。协议规定，WTO理事会应在今年7月31日前、在WTO成员一致同意的基础上，将《贸易便利化协议》加入世贸规则体系，以期共同执行。

  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致使这个被称为“容易摘取的果实”遇到了大麻烦，以印度挑头的几个成员国，此前已承诺将通过《贸易便利化协议》，可在最终表决前却突然反悔，表示反对。印度声称，应当延长时间来继续谈判。而引起最终表决搁浅的重要因素，是围绕粮食补贴所产生的分歧。

  《贸易便利化协议》是在WTO持续多年拉锯式谈判中艰难达成的，来之不易，因此WTO大部分成员希望重开谈判，以挽救协议流产的命运。可是，鉴于印度等国的反对，局面恐难有转机，这也让WTO再次深陷信誉危机。

  美国贸易代表弗罗曼警告说，如果去年达成的“巴厘一揽子协定”无法得到落实，那对世界贸易组织的公信力将是一次严厉的打击。另据印度媒体报道，8月1日美国国务卿克里在新德里拜访印度总理莫迪时，表达了美国政府对印度拒签《贸易便利化协议》的不满。

  《贸易便利化协议》最终搁浅，意味着WTO对其表决机制需要反省。WTO和多边贸易体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地位已江河日下。多哈回合，一波三折，年复一年，始终无法达成协议。一个又一个回合，谈判遥遥无期，损耗着WTO的活力，也使WTO的权威大打折扣。目前WTO的决策机制基于共识，只要有一个国家对某个技术细节持有异议，那么整份一揽子协定便无法签署。WTO今天有159个成员国，人多嘴杂，七腔八调，要想就某个协议达成一致意见，难度之高，可以想见。WTO成员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利益诉求各异，因而基于共识的决策机制导致WTO决策效率非常低下，贸易谈判总是反复在同一个地方夭折。此次谈判失败又添明证。

  中国商务部部长高虎城指出，为适应21世纪的时代特征，WTO也需要变革，并有所突破。特别是风起云涌的区域贸易安排，不断扩大的WTO成员数量以及WTO决策机制效率低下等，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课题。而目前WTO的成员数量巨大，缺乏推动谈判达成的领导力量，WTO秘书处和总干事不能提出提案以供审定，这意味着WTO现已被各成员自身的计划以及远在各国首都的政客们所绑架。

  同时，世人对WTO的“密室会议”也颇有诟病。在密室会议中，部分对于会议主题有利益关系的少数国家事先撮合在一块，就议题先期做出一致的方案，之后再将此方案提交大会表决。此种决议方式在后来于1999年西雅图、2001年杜哈及2003年坎昆部长会议均被采用，但屡遭失败。因为非洲或其他周边国家在整个会议讨论中，都蒙在鼓里，被排除在“密室会议”之外，所以拒绝承认最后的决议。

  按规定，从向WTO争端解决机构（DSB）提起诉讼开始，各个环节消耗的合理时间加总长达27个月。而且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争端解决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长。当严重滞后的最终救济手段得以落实时，经年累月的延误往往使有关国家的进出口受到实质性的影响。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由于自身贸易实力偏弱，大多出口产品单一，应对贸易风险能力又差，不合理的贸易措施所带来的负面作用，足以对这些国家的经济造成伤筋动骨的损害。

  从全球贸易规则来说，WTO已黯然褪色，红利渐失。美国就执拗地认定，WTO这种多边机制无法谈出美国所期望的高级、全面的经贸协定，这只能在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这样的场合得到。TPP是由亚太经济合作会议成员国中的新西兰、新加坡、智利和文莱四国发起，从2002年开始酝酿的一组多边关系的自由贸易协定，对亚太地区的WTO成员国来说，与其漫长地等待WTO超级大家庭达成共识，不如利用TPP这个“小圈子”走捷径。照此趋势，WTO麾下的多哈回合谈判一再延宕，TPP或将取代全球经济WTO法则。TPP将扮演游戏规则改变者的角色。一旦TPP谈判完成，将对世界贸易规则产生深远影响，惠及亚太地区的所有国家。眼见世界在进入各类自贸谈判交错进行的时代，绕过效率不高的WTO，已渐渐成为可能。

  从这层意义上说，人们对于TPP寄予厚望。WTO的地位岌岌可危。

  世贸组织（WTO）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B）一起被称为世界经济发展的三大支柱。眼下，WTO这根支柱有点倾斜了，滑到了要么改革，要么被边缘化的十字路口。

  WTO变革不能再拖，因为无论哪一个成员国都耗不起旷日持久的扯皮。

  （作者系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财经媒体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