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与现代资本市场漫谈之五十六

  在当代资本市场，身处难以抵挡的利益诱惑中，能看清楚资本是一种公权力、获得金钱是一种责任而不仅是权利者，委实不多。而顺着价值发展的方向，在适当的时间去适当投资，这样无为而治的投资行为，才是价值运动的自然反应。

  国学讲究“天人合一”，即指在个体生活时空统一场中，要顺应代表时间之天体运行与代表空间之地球运转规律。道家将个体放在时空统一背景下考察，“天人合一”因此被道家总结为“无为而治”，即不要与规律对着干，只在对的时间与空间中做对的事。用今天的话来说，即充分调动无形而具有无穷潜能的市场力量。道家的“无为而治”是顺应自然规律，并非无所作为，更不是放任市场失灵。自然规律的目标、方向、轨迹是“大道圆圆”，但过程是“大成若缺”，因此，非均衡状态是自然、经济、社会的常态。当然，道家主张发挥无形之手作用的同时，从来都没有失去对市场失灵的警惕，由于人性的缺陷，一旦市场失灵造成对大众损害的时候，即是有形之手必须出手干预的时候。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虽然也从时空统一看问题，但重点关注的始终落在社会关系场中如何让正能量发扬光大上，通过信用、自律、道德来克服人性的缺陷，实现天人合一。在现实的资本市场上，存在六维主体的利益竞合博弈关系，即国际、国家、部委、地方、居民、厂商；在某时空点上，六维利益主体总是处于五对关系中，即对他方我有利者、我对他方有利者；损害我利益者、我损害他方利益者；我与他方利益趋同者。为此，孔子提出知、仁、勇“三达德”，由此扩展出“礼、孝、悌、忠、恕、恭、宽、信、敏、惠、温、良、俭、让、诚、敬、慈、刚、毅、直、克己、中庸”等一系列德目，进而总结而浓缩成礼、义、廉、耻“四维”以及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德”。笔者以为，凭借这四维八德，足以解决资本市场的各类冲突。

  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面对复杂利益关系时，投资者有时得自我约束人性贪婪而造成的群体非理性行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儒道两家的第一剂药方，包含了诚信与信用两味药。这是做人的前提，也是如孟子讲的善养“浩然之气”即正能量的前提。而诚信与信用，恰恰是资本市场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前提；儒道两家第二剂药方，包含了自律与慎独两味药，时时提醒投资人对自然规律、对国家法律、对经济规律保持敬畏之心，正如孔子所谓“畏天地、畏大人、畏君子之言”，才不会越过底线，一旦越过底线，就会受到惩罚。

  《金刚经》认为，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在红尘滚滚的资本市场，“忍让”指的是不追高杀低，这是很高的自我修炼功夫。忍让，也是尊重他人利益的基本素养。资本市场是互联互通的世界，在实际运行过程中，投资者通过买入股票占有“股票”，“股票”同时也进入并占有投资者的心，主导了投资者行为。

  资本市场又是利益纷呈的关系“场”，这个场内，既有价值创造的公司，也有价值毁灭的公司。放下不必要的贪恋，自律并聚焦于自己最能理解的行业与公司，筛选讲究诚信与信用的公司，这就是古代圣人提倡的“修道”。在笔者看来，在资本市场中，最重要的修炼，是防止“有为而治”，自认为可以战胜市场的自我膨胀的风险。投资人的第一项任务，不仅要想着如何获得利益，而是学习如何放弃不必要的贪婪或冲动性交易造成的风险。投资者在市场中要学会放弃自己的能力、精力、情感、金钱、权力、名誉不可控制的东西，集中精力投资于能力所及、可 “洁净精微”地分析信息、把握机会的公司。如果我们以此来“观照”，不难发现投资者在资本市场遇到的问题，大多起源于心理上对“抓住”之相的执着，比如想拼命抓住热点、扩大杠杆交易，结果弄得自己身心疲惫，越想抓住，可能离真正的“离苦得乐”更远，而离风险却越来越近。

  在当代资本市场，身处难以抵挡的利益诱惑中，能看清楚资本是一种公权力、获得金钱是一种责任而不仅是权利者，委实不多。有些人放纵人性之贪婪，为权而花钱，或为钱而恋权者，多是抓得太紧而失去更多。近期惩治贪腐的大案要案，再好不过地证明了这一点。因此，投资者如能放下对外在物欲的执着与负担，像庄子在《逍遥游》中竭力倡导的那样，把“心”从眼耳鼻舌身意的重重包围中解放出来，让心与天地同游，让心回归天然的淡定之中，就不会为了利益而“坐庄”或操纵股价。顺着价值发展的方向，在适当的时间去适当投资，这样无为而治的投资行为，才是价值运动的自然反应。

  儒、道、佛均主张，放下一味的自我追求，不做违背天理或伤天害理的事情。“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在国际资本、国家资本、地方资本、机构资本与民间资本的利益竞逐中，遵守古代贤者教导，以圆融和包容的心态，在下单交易的同时，想想其他五方利益关系的利益追求方向，才能与世界结下善缘，此乃真正的价值投资之道也。

  （作者系中山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浦江金融论坛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