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博弈的不对称之九十一
□孙 涤
作息时间以“刻板”出名的康德认为,严格执行作息时间和陶冶“品格”关联密切。康德的创造力和效率毋庸置疑,事实上他也活了80岁。而萨特的看法是,“工作得法的话,无需拼命劳作也能富有成果。”他每日工作6小时,上下午各3小时。
睡眠作息对创新的贡献,我们先从大思想家谈起。
大哲学家康德终身独居,没结过婚也无子女,常年住在东普鲁士波兰边境上的一个小镇(Kognisberg)。康德的作息时间以“刻板”出名。每天下午3:30出门散步,数十年如一日,分秒不差,市民有时恐怕教堂大钟报时不准,会以穿着灰大氅的康德提起手杖出门的时间为准。康德的作息表不折不扣: 清晨5点即起,喝杯咖啡或两杯淡茶,简单早餐,抽几锅烟斗,静思默想一番后,开始在家讲学——7:00至11:00。然后在小酒店里午饭,那是每天唯一的正餐,往往吃到午后3:00,除了喝点酒,还与人寒暄交流。回家后就是散步,雷打不动直到5:00。然后是和一位老友(Joseph Green)交谈,周日到7:00为止,周末可能延长到9:00。10:00准时上床。所以康德的睡眠时间,七个小时是确保的。
康德严谨的时间表只是在他下半生(40岁生日)才开始执行的。据传记作家记载,是因为他有先天生理缺陷,骨架过窄压迫心肺,令他必须严格作息,方得延年益寿。可见康德在不惑之年就已知“天命”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是要严格控制时间来“运用我的心智,”把它看做戒律,以符合“确定的一致性(certain uniformity)”。
康德认为,严格执行作息时间和陶冶“品格”关联密切。康德的创造力和效率毋庸置疑,事实上他也活了80岁。但我们是否要同他一样,把时间的运用也当作宇宙律令?不以为然或做不到的大有人在。
例如,比康德晚了近80年的丹麦哲学家廓尔伽德(S.Kierkegaad)作息时间就大不相同。廓氏开创出与康德的“逻辑理性哲学”旨趣全然不同的“生命哲学”。他每天就干行走和写作两件事。上午起来喝过咖啡后,先走路到中午,然后立即写作,把走路时涌现出的思路写下来。站着写,连帽子都来不及脱,常常右手奋笔疾书,左手还捏着手杖或是雨伞呢。
廓氏有不少行为——顺应生命的冲动而动,和他的哲学信仰一致。譬如他对咖啡很讲究,对喝咖啡的器皿更在乎。据他的仆从回忆,廓氏咖啡杯盘多达50套,全一模一样的。每天上午他会下指令,那套杯盘是他今天喜欢用的。然后他将白砂糖泻入杯子里,堆成小小的金字塔,再把浓烈的黑咖啡冲进去,往往是小金字塔还没溶解完,廓氏就拿起杯子来一饮而尽。廓氏的创意和成果也是非凡,而且更接近现代精神。他终身未娶,在医院里病逝时仅42岁,只及康德的一半。廓父却是高寿八十有二,老廓生小廓时年纪已57,说明他家传基因不是问题。
也许独身的创造者不是常态,我们来看看同居人的作息安排。先讲萨特—波伏娃。然后来看看肖邦—乔治桑。这两对伟大情侣+创作伙伴的浪漫生涯,挺吸引人的,是不少创作灵感的好题材。
以写《第二性》而闻名于世的德·波伏娃是极有创意的法国女作家和学者。比起其作品来,她的伟大情侣生活或许更为世人所乐道。她和一代哲人萨特结成的情侣超过50年,直至1980年萨特去世。1929年萨特提出和波伏娃“协议结合”,主要条款是,两人在“私人领域”内完全自由,个人可以有各自的性爱生活,拥有各自的性伴侣,互不干涉。不过,须遵守“共同领域”的约定——得向对方明说清楚,彼此不可有所保留。
两位都以工作为生命第一要义。每天都会独立工作一上午后,相会吃午饭。随后到萨特的寓所(萨特长期寓居在酒店)工作三小时左右,然后切磋辨析,会客讨论,用晚餐,看戏听音乐,之后各归其巢。
萨特的看法是,“工作得法的话,无需拼命劳作也能富有成果。”他每日工作6小时,上下午各3小时。下午1:30同波伏娃同进午餐,常有其他人参加。这顿午饭耗时两小时,丰盛又豪饮。3:30两人准时回到萨特寓所,彼此独立工作。然后一同晚餐,席间会有其他人参加,但两人老是单独坐在一起,这时波伏娃向萨特表达对他们当天写的东西的意见、批评和建议。两人都会为创作保持精力而简化生活。
波伏娃的作息挺有规律。起得不晚。早茶后,10:00开始工作,直到下午1:00。然后去见萨特,一起吃饭、工作、讨论。
萨特的睡眠则问题严重,经常要靠药物(barbiturates)才能成眠数小时。几乎每天他都要吸两包烟,还用黑烟叶烟斗、喝大量酒,啤酒、红酒加烈酒,如伏特加之类。而且还服用“毒品”,安非他命两百毫克+阿司匹林15克 (这在1971年前的法国,是须配方的提神药,法律还没禁用)。医用每天不应超过两粒,而萨特却要吃上20颗之多。这渐渐摧毁了萨特的健康,和萨特偏忽散步、运动和体能锻炼,应该有直接关系。
(作者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堤)商学院教授,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学会(南加州)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