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晖

  资本的道理就在于，你要让人家合适了，你自己才能合适。如果政府的决策也能更多些资本意识，设法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办事也就会多考虑遵循规律，就不会有“让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那样的豪气了。

  资本流入股市也是支持实体经济，这话说得实在明白。过去十几年，时不时有些糊涂认识和做法，比如资金大量流入股市了，就觉得是投机；股市过热或过冷了，就以为没有成为宏观经济的晴雨表，看着不顺眼。其实呢，资本有资本的规律，资本的流动有它的道理，一定要将股市规范为经济晴雨表，有点一厢情愿不说，且如郑人买履，非要个莫名其妙的尺码，有点滑稽了。

  比如说，创业板估值确实较高，但估值若不高就不足以对人才形成利益诱惑、行为驱动。一部分人因新奇创意陡然而富，才引起民间创业的热潮，创客也就多起来了。至于说投机，人天生就有投机的权利，政府要做的是反复提示风险，把丑话说在前，筑牢防范机制。再说了，汤咸了，兑水不就得了？再上两千家公司股票到创业板，还投机么？

  郭隗给燕昭王讲了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千金买一架马骨，贵不贵？当然贵，不如买羊骨头，还能做羊汤、羊蝎子。但后来千里马源源不断地送来了。燕昭王脑子特好使，当即为郭隗造黄金台以招贤纳士，燕国延揽人才的广告效应一下子爆棚，连名将乐毅都来了，燕国军力大振，节节胜利。那架马骨肯定是高估了，但算算总账，乖乖，回报率不得了。

  何况，股价高了，就会有更多企业上市，已上市企业还会增发配股，募集新资本，推新项目，资本不是重新流入实体经济了？看看过去的巨无霸们，不都是在牛市里发行的？若在熊市能发得出来么？停发新股不曾是安民告示么？

  而且，股市只是资本流动的风向标，并非资本进入的主渠道，比如新三板为什么那么火爆？创业大潮怎么就汹涌而来了？难道不是创业板走高的功劳？不是一乔二马的带动？苹果的高价、阿里巴巴、腾讯的走高，二马的身家，不正激发了创业者的梦想么？拿着iphone上淘宝，微信朋友圈满天飞，摇来摇去抢红包，那只是普通人的消费，对于发烧友来说，就是诱惑，就是野心。当初，陈胜一嗓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对着秦始皇一嗓子“彼可取而代之也”，后来有了个成语，取而代之。

  不管怎么说，新局面打开了，将来中国创新群雄四起，万马奔腾，那将是怎样令人鼓舞的场面？

  资本有资本的规律，股市本就是吸收剩余资本的地方，实体经济在上游，如同一块青石板，河水流过就是不吸收水分，但股市在下游，是一块海绵，您看着海绵吸水有气，就非要把水赶回青石板上？

  买股票本就是资本的选择，买块地做商业太贵了，而商业股的净市值比企业拥有的商业物业价值都低了，人家自然会买股票，比如某百货企业就出手多家商业股，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能不懂？股票都低于重置成本了，人家凭什么还铺摊子？干脆买股票么。资本的规律就是水往低处流，现在相对于贵金属、房地产、大宗商品，也就股市还算是块洼地了，水往这儿流也正常。如果非要超越资本规律去横加干预，难免碰壁。无论是资本和劳动力的流动，还是信息和商品的流动，都不是当初战役地图上的红箭头，千军万马都沿着箭头走，当年的胜利也是因为领袖遵循了战争的规律，而“让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的结果，却是饿肚子。

  市场经济的先进性在哪里？就在于趋利导致的利己利他行为，也就是双赢。资本家为了赚到钱，就必须矫正自身行为，为了产品好卖，就须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加强售后服务，好好地为人民服务，才能得到人民币。反之，如果做不好，无论亏损还是破产都得自己承担后果。权力意识就不同了，亏损或破产，损失的财产也不是他们的，而是纳税人的。按说，权力应该受到惩罚，但犯错往往是大范围的，所以就有了“交学费”、“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说法。

  很多西方大学的地皮来自资本家的捐赠，这往往形成教育和资本的双赢。为什么？多数人可能认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才会捐出去，可惜，如果这么想，资本家就不是资本家了。资本家想的是，把土地捐给大学，周边土地就获得了升值，而且教师住宅、学生住宿、文化消费等各类设施都可以建立起来了。把一片荒地变成学术教育的首善之地，资本就可能获得丰厚回报，看似失之东隅，实则收之桑榆。

  那怎样赚到钱呢？前提就是，大学必须获得好的发展。于是，资本家就要站在大学的立场上想问题，大学该设立在什么地方？周围环境的治安和文化氛围如何？当地居民是否欢迎？如何做好相关的配套设施？如何让师生乐于迁移，同时进城还比较方便？资本家必须动脑子，捐都捐了，如果不适合发展，广告效应出不来不说，还要闹笑话挨骂，那不是太不上算了？

  资本的道理就在于，你要让人家合适了，你自己才能合适。但是，权力的思路就不同，不需考虑别人合适不合适，在权力眼里，快速见效的东西往往会获得重视，因为这是政绩，而大学百年树人，恰恰是见效很慢的，所以，有好的地点也不会给大学。何况，要你搬迁，你就得搬迁，也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再比如，城市规划中，往往不考虑人的因素，只要好看，见效快。很多城市的树木都是针叶林，既没有遮阴的作用，又缺乏释放氧气的光合作用，光是一片绿色，仅仅考虑四季常绿，有什么意义？马路上火烤的一样，树木不是白种了？看看我们走过的城市，仅有的那些法国梧桐都在什么街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人家当初是如何设计的？缺乏以人为本的城市规划，事先看不出漏洞来，但事后会影响每个人的心情，导致莫名其妙的烦躁，这个城市让人觉得不舒服，不宜居。

  既然没有谁比规律更强大。更持久，那么，只有遵循规律才能把事情干好。如果政府的决策能更多些资本意识，设法听取各方面的意见，那会少碰多少钉子！

  （作者系投资人，知名财经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