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一

  美国的资本市场一直被吹得神乎其神，号称有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哪里需要资金，资本市场就会往哪里输送资金。但华尔街却没有为美国铁路筹集资金。在他们看来，铁路等公共基础设施理当由政府部门投资。

  美国人遇到难题，惯常的做法是砸钱。事实上，无论分析什么问题，美国人的思路也总是以美元来量化。这种做法也对，至少在对外用兵时是如此——《孙子兵法》中就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的战略方针。但也有例外，美国铁路（Amtrack）便遇到了资金困局。

  5月12日晚，全国铁路客运公司一辆客运列车在由华盛顿开往纽约的途中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附近出轨，死5人，至少50人受伤。但灾难发生之后，美国国会预算委员会没有增加拨款，反而把拨款由上一年度的13.9亿美元降到11.4亿美元。以奥巴马为首的民主党很是生气。白宫新闻秘书表示，“我们想就经济做点实事，想为全国人民做点实事，但共和党却加以阻挠。总统对此很失望。”自金融危机之后，奥巴马政府就一直想仿效经济大萧条后的罗斯福总统，借助积极的财政政策，复苏美国经济。

  积极的财政手段，就是政府砸钱，通常是花钱修建基础设施，当年罗斯福是这样，日本也是这样。日本似乎已经把路修到了天路尽头，出现不少浪费。但美国今天确实需要修路了。美国工程师协会出了一份报告，说今日美国的铁道、地铁、隧道、公路、电网等公共设施已运行了几十年，早已陈旧老化，需要翻新，许多公共设施也都需要大修，但因为国会内两党争执不下，无法拨款，翻修之议，便耽搁了下来。以奥巴马总统为首的民主党很想拨款，但共和党死活反对。

  时至今日，美国的铁路对经济还是有作用的，其经营的火车在东部地区也仍然是重要的交通工具，专业人士乘坐火车的不少。有一种说法，乘火车与坐飞机的乘客是同一类人，但火车司机与飞机驾驶员的待遇和素质却大相径庭。

  共和党议员不愿为美国铁路拨款，理由很是冠冕堂皇：拨给美国铁路的资金被挪用了，不被用去维修地铁了。在这些共和党议员看来，亏损已达2亿美元的美国铁路一直是老大难单位。更重要的是，美国地铁的工会十分强大，而工会会员从来都是民主党依赖的基本群众，所以共和党议员不愿对美国铁路援手。在共和党看来，工会是一个坏东西，这次火车出轨就是证明：事发时火车的车速比规定的要快一倍，火车司机吊儿郎当，无组织、无纪律。当然，工会不会承认这点，坚持认为自己张弛有致，宽严相济。也是，欧洲工会也很强大，但欧洲的公共设施修得不错。欧洲工人干活速度很慢，不时停下来休息、喝茶、聊天，优哉游哉，但很多工程确实质量过硬，尤在德国和北欧国家更是如此。

  鉴于美国国会拒不支持以政府为主导的财政政策，白宫只能转而求助于货币宽松政策，美联储遂大印钞票。货币宽松的结果是，资金流入股市和楼市，进一步扩大资产泡沫，在化解银行坏账的同时，又为新一轮危机埋下了伏笔。当然，货币宽松政策在美国还有一个结果，就是让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更加富有。美国就业率持续低迷，中产阶级实际收入下降，但有钱人却大肆挥霍，因此有所谓的炫耀性消费（conspicuous consumption）之说。

  政府无法为美国公司增加拨款，那么从资本市场融资如何？美国的资本市场一直被吹得神乎其神，号称有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哪里需要资金，资本市场就会往哪里输送资金。但华尔街却没有为美国铁路筹集资金。有一种观点是，铁路等基础设施理当由政府部门投资。但中国上市公司是经营管理高速公路的，资本市场为基础设施提供了服务。这就有了两种可能：要么是美国的资本市场没有搞好，要么就是资本市场与优化配置资源并无直接关系。通常只说资本市场是满足市场需要，却不说是满足谁的需要以及满足何种需要。

  奥巴马总统并不看好资本市场，至少是对资本市场的重要主题不满。这次美国火车出轨事故之后，奥巴马公开批评对冲基金，说是对冲基金经理中前25%人的收入，高出全国幼儿园教师的收入。

  看来，要化解美国铁路的资金困局也真不简单，因为背后是各种力量的博弈。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