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走向何方?
⊙谢雨轩
早在年初希腊大选结果出炉时,许多人都有预感:希腊退出欧元区概率大增。果不其然,前天刚刚完成的希腊公投,最终做出了不接受国际债权人“改革换资金”协议草案的决定。6月30日希腊未能偿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约15亿欧元贷款,这使希腊成了拖欠IMF款项的首个发达经济体。而拒绝协议草案,希腊离退欧也就一步之遥了。
据IMF统计,去年希腊已摆脱了连续6年的衰退,全年实际GDP增幅约0.8%,财政赤字缩减48.4亿欧元,占GDP比重从2009年的15.6%降至2.7%,低于3%的国际警戒线。另据IMF预测,今年希腊GDP增幅将跃升至2.5%。但经济总量指标好转及赤字率下降,并不意味着希腊已走出危机。希腊主权债务负担依旧沉重,去年末主权债务占GDP比率高达177.2%,负债率是德国的2.3倍。高达的26.5%的总体失业率更是难以承受之重:25岁以下青年失业率约有50%。憋屈了这么久,多数希腊民众选择不接受协议草案也在预料之中。
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爆发以来,欧盟、欧洲央行和IMF为希腊开出的财务整顿与节支计划,让此前享受相对高福利的希腊民众生活大幅改变。无论在岗人员的工资,还是退休人员养老金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危机。从笔者此前查阅的数据可见,去年前三季度希腊居民最终消费支出与2008年同期相比降幅近30%。希腊民众对紧缩政策怨声载道。6月25日,国际债权人在解决希腊债务危机的协议草案中要求希腊继续在债权人的“监管”之下,实施一系列紧缩和改革措施,再度刺激了希腊民众那早已十分脆弱的神经。
希腊当前的执政党正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因此,在面对债权人给出的协议草案时,将选择权交给了希腊全体国民。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在今年初大选时曾以反对财政紧缩为口号,强调“换取援助的紧缩开支措施伤害数以百万计人民”,表明将寻求勾销部分欠债,并放宽紧缩政策。这些竞选政策是其赢得大选的关键。现在,齐普拉斯显然需要坚持“反紧缩”的政策主张。在获得民众的公投支持后,他可能将借此再与国际债权人展开谈判,甚至可能祭出“退出欧元区”的砝码,以加大对谈判对手的压力。
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欧元区,目前正处于危机复苏的“调整期”、政策接力的“空挡期”和结构改革的“启动期”,面临着诸多不确定性因素,经济前景较为严峻。去年欧元区经济增速由负转正,增长了0.9个百分点,但整体复苏趋势尚未完全确立。为刺激持续的低通胀,欧洲央行在实行存款负利率后,又推出了新一轮大规模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这些政策虽然在短期内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最终能对抑制通缩产生多大成效,尚未有定论。或者还需要更多政策配合。针对主权债务危机,过去几年欧洲持续加强结构改革,但进展缓慢。希腊、意大利等重债国家结构问题依旧严峻。如果希腊退欧,势必重创欧元区。
欧洲金融市场在希腊公投结束后旋即陷入低迷。7月6日,德国DAX指数、法国CAC指数以及英国富时指数分别下跌了1.52%、2.01%和1.43%。意大利FTSE MIB指数下跌4.0%。作为危机震源,希腊股市继续停牌,10年期国债收益率飙升240个点至17.254%。与之相对应的是,欧盟核心成员国国债受资金追捧,收益率明显下降。德国10年期国债跌7个基点至0.723%,法国10年期国债跌2.8个基点至1.212%,英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跌2个基点至1.98%。
不过,在是否对希腊让步的问题上,欧洲也有另一方面的考虑。早在2012年,希腊就曾以退欧为砝码与德国等债权人博弈。当时以德国为代表的核心成员国不愿看到有“退欧”先例出现,希腊以此为凭在减免债务负担方面取得一些斩获。但当前欧洲的情况较为复杂,不容乐观。倘若对希腊做出过多让步,导致其他一些成员国也效仿跟随,欧元区未来的问题同样令人忧虑。希腊如果再次祭出退欧砝码,未必再能取得当初的效果。
反观希腊,退出欧元区的成本巨大。据此前UBS测算,一个南欧国家从欧元区退出时承担的人均初始成本约9500至11500欧元,此后还会背负每年约3000至4000欧元成本。同时,希腊若当真退出欧元区,信用评级短期内或将进一步被下调,在国际市场上更难以融得资金,使用的新货币也难以获得国际市场认可,印钞还债对希腊而言并非可行之路。因此,在希腊国内新货币的接受程度或将有限,通过“退欧”获得名义上的货币主导权在刺激经济复苏、维护金融稳定方面所能发挥的作用可想而知。
虽然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在全民公决揭晓后发表电视讲话称,这并不代表与欧洲的分裂,“而是对双方达成切实可行协议的支持”。但要真正达成双方可接受的协议面临着众多棘手难题。还有不到两周,欧洲央行持有的35亿欧元希腊国债将到期,如希腊仍未与国际债权人达成协议,可能再次违约。这一高风险事件或最终将希腊“踢”出欧元区。
(作者系青年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