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和失序恰是催生全球新趋势的序曲
全球经济运行机理和治理结构正经历深刻改变：多元化由退潮转向涨潮，低利率缓步转向高赤字，全面通缩渐次转入局部通胀，霸权扩张进入区域收缩阶段，精英主导模式变为微观崛起模式，微观思潮和行为模式转变正主导经济社会的发展方向。
□程 实
“过去决定未来，现在决定过去”。2008年迄今，全球经济经历了“银行危机——债务危机——货币危机”的完整循环，美、欧和新兴市场先后遭遇挑战；时至现在，这场危机造成的短期冲击还未彻底消散，长期影响也才将显现，经济政策渐近瓶颈，全球经济秩序和政治生态日显混乱；展望未来，混乱和失序或将成常态，全球经济运行机理和治理结构正发生深刻改变，一些新变化正在发生并引领新趋势的酝酿。未来的经济世界，已与市场熟悉的过去全然不同，但又暗藏着金融演化的内在逻辑。
乱纪元是刘慈欣在他获得雨果奖的系列长篇科幻小说《三体》中提出的一种星体运行状态，意指昼夜季节无规律更替、不可预测的阶段。全球经济，今天恰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具体而言，乱纪元之乱体现在五个维度上：第一，标志性的黑天鹅事件迭出。英国退欧，特朗普胜选美国总统，传统意义上的非理性选择不再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第二，经济指标的长期关系异常脆弱。美元走强伴随大宗商品价格震荡上行，大类资产价格的周期性轮转渐趋滞涩，经济体系的运行不断逾越传统规律的约束。第三，宏观与微观的脱节日趋严重。全球经济正在经历不易察觉的微观崛起，微观变化往往难以在宏观数据中得以体现。第四，经济和金融的背离不断凸显。美国经济复苏边际力度持续下降，而美股却在不断创出新高；全球实体经济依旧羸弱，金融市场却较为活跃，金融市场表现往往缺乏足够的经济基础。第五，市场认知和政策理念愈发有悖于传统模式。2016年以来，市场预测不断发生系统性错误，共识很容易成为共同的错误认识，而宏观经济学对现实的解释力以及对政策制定的贡献度都在持续下降，传统经济思维范式正在质疑和挑战中缓慢更新。
所谓不破不立，混乱和失序预示着世界的新开始，这又构成了历史拐点。2017年，旧趋势式微和新趋势开启相生共随。从结构趋势看，全球多元化由退潮转向涨潮。2011年至2015年，在危机的扭曲作用下，全球经济多元化出现阶段性退潮，新兴市场经济增长率领先发达国家的增速剪刀差从2011年的4.57个百分点降至2015年的1.94个百分点。然而，随着危机对新兴市场的“闭环冲击”逐渐削弱，超常规货币政策对美国经济的真实影响从偏向正面转为偏向负面，全球经济自2016年起重新进入多元化涨潮阶段。新兴市场相对于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速“剪刀差”触底反弹，尽管脆弱性依旧很大，但新兴市场将凭借相对较强的经济活力重新成为全球复苏的主要推动力。从金融环境看，全球正从低利率时代缓步转向高赤字时代。低利率及负利率虽不会快速消失，但相对空间已很小，全球政策更注重挖掘财政潜力，特朗普提出了减税增支的政策理念，中国也借由扩大PPP投资规模来践行积极的财政政策。从经济状态看，全球正在从全面通缩渐次进入局部通胀。由于产出缺口逐渐缩小甚至消失，全球货币宽松引致越来越小的增长效应和越来越大的通胀效应，赤字财政又进一步增强了通胀预期，能源价格上升也从成本侧加大了通胀压力。油价之变将引致全球能源市场重新定价，并进一步引发全球产业链的滞后价格调整，全球增长中枢虽还在下降，但通胀已悄然抬头，局部区域有滞胀之虞。从地缘战略看，全球正从霸权扩张阶段进入区域收缩阶段。民粹主义、孤岛主义和新保守主义盛行，促使霸权国家开始阶段性战略收缩，全球化部分让位于区域化。从大国博弈看，全球正从多足鼎立转向双核稳定。欧洲一体化倒退才刚拉开序幕，日本经济持续身陷长期停滞，俄罗斯、巴西和南非等新兴市场国家渐趋衰弱，中美两大经济体的“核心稳定作用”全面凸显。一方面，中美“双核”相互督促，审慎履行“稳定器”职责，尤其是美国应该充分考虑国内政策对国际市场的溢出效应，避免过度追求自身短期利益最大化而牺牲全球经济的长期稳定与增长；在当前形势下，应坚守自身的货币政策规则与承诺，避免诱发国际资本无序流动；避免过度使用贸易保护手段，促进国际贸易和投资的复苏。另一方面，中美“双核”可加强政策协调，在双方政策间形成共振，从而增强对全球经济的稳定效应。从社会发展看，西方发达国家正在从精英主导模式转为微观崛起模式，而现有的精英政治模式和主流信息渠道都没能真正适应趋势变化，进而出现宏观主流与微观潮流间的明显背离。主流的失败逐渐成为常态，科技加速进化下的微观思潮变化和行为模式转变，正在主导经济社会的发展方向。
宏观乱纪元，世界新变化，投资也需再思考。
对2017年的投资理念更新，笔者提出以下建议：首先，珍视确定性和稳定性。不确定性广泛存在，确定性最为稀缺，例如中美的基建投资，由于确定性而将受到追捧；面对新变局，保持政经稳定的区域和行业将更具投资价值。其次，把握赤字时代的市场基调。低利率时代向赤字时代转变是个长期过程，赤字货币化和债券供给增加都将加大债市压力，股市的相对吸引力持续提升。第三，摒除噪音、抓取趋势结构最强音。世界格局变化的过程将是嘈杂的，但趋势不会轻易改变。尽管印度发生了纸币危机，但该国依旧是新兴市场崛起的主力军，长期投资前景始终值得谨慎乐观。第四，避免系统性错误，避免在主流共识上押注过甚，且需更多关注新媒体传递出的微观信息。最后，重视宏观与微观的共振。宏观与微观的共振一旦发生，势必将形成长期投资蓝海，例如全球新科技、中国消费升级、中国煤炭市场复苏等领域，都存在着确定性机遇。
（作者系工银国际研究部主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