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真走出危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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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际援助结束两周之际(8月20日欧洲稳定机制(ESM)最后一轮援助计划到期),希腊政府通过贷款融资的成本又高起来。9月5日,希腊10年期国债收益率达到4.6%,较7月底又高出0.8%。希腊财政部将国债收益率升高的原因归咎于受到土耳其与阿根廷货币贬值的冲击。
希腊能重返国际金融市场发债融资,标志着源自2009年12月的经济危机的结束,原则上希腊就此将走上自助之路。欧洲松了一口气,世界也松了一口气。但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的步步上升又表明,希腊要真走出危机,前面的路还很长。
从危机爆发到今天,这个西方文明的始祖国共接受了国际货币经济组织(IMF)、欧洲央行、欧盟成员国共同资助以及私人债权人自愿供给的近2740亿欧元的贷款。统计结果表明,在9年来持续续不断的供暖输血下,去年希腊债务占比为178.6%,同比下降约2个百分点,今年将继续降至172.5%;而希腊财政也已连续3年盈余,经济增长势头或将继续强化这种趋势。去年希腊GDP增长1.8%,今年上半年又成了欧元区经济增长最快的成员国之一,经济景气指数创出4年来的新高。经合组织(OECD)预计,今明两年希腊经济将分别增长2%和2.3%。据此,惠誉已将希腊主权信用评级由“B-”上调至“B”,展望“正面”;标普也将希腊评级从 “B-”调升至 “B+”,展望为“稳定”。
但在另一面,自希腊爆发债务危机以来,累计已有55万人出走他乡,而希腊全国人口不过1070万。虽然债务危机的冰山在渐渐融化,但希腊经济仍很脆弱,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毕竟,从2008年到2018年,希腊国民生产总值缩水约25%,失业率更居高不下。今年希腊GDP为1850亿欧元,而政府账户上债务高达3200亿欧元。更何况,希腊所背负的大多是短期债务,还款压力巨大。
农业是希腊的经济支柱之一,尤其橄榄等的种植与相关的产业。凭借地中海的自然环境,希腊农产品非常丰富。在金融危机前,希腊橄榄以及其相关产品的出口占欧盟橄榄产业进口的30%左右,比重相当高。但危机后,整个产业几乎陷于瘫痪。希腊橄榄的80%用于出口,若橄榄业能复苏,则经济振兴的希望就会大增。
要想获得经济持续增长,离不开技术革新、金融市场的完善与发展、新的市场开拓、教育培训与如何降低经济发展的波动与风险。有经济学家说,每次技术升级都会带来科技革命和经济增长的飞跃,其增长持续期甚至能达到15年以上。农业、机械制造、钢铁工业与港口等是希腊的核心经济构成。但由于危机,希腊真正参与技术革新的融入度并不很深。当下,人工智能与工业自动化技术的创新最显著的结果就是将一部分劳动力解脱出来,使其投入其他创新型劳动中。而希腊的工业与农业,手工劳动比重相对还是较高,现代化程度不足,需要花大力气将现有的技术革新与工业、产业升级融入到自身的经济架构中,使经济通过技术进步突破并增长。
希腊经济以私人经济方式为主,私人产业、手工作坊、家族产业为其主要组成部分。因此,有一些分析家认为,希腊其实并不需要建立适合于完全从市场融资的金融市场,而应建立适用于私人经济的金融市场。鉴于海运、旅游和侨汇等三大产业产值占希腊GDP比重超过85%,也有不少观察家认为,作为最大的外汇输入国之一,如何有效、合理地为这些侨汇建立一个制度,使其融入到希腊经济发展中,或许是希腊发展金融市场的一大方向。
无论经济发展还是金融市场发展,都需要保持一定的稳定性。任何政治风险、社会不稳定,都会导致资本市场波动率的提高,消耗资本效率,加大经济环节中劳动力的消耗成本。所以,希腊不仅要将视线放在经济发展上,更需时时留意国内政局与社会的稳定性。只是,想要保持社会稳定,希腊的高社会福利制度是个巨大挑战。
希腊是全球实行社会福利制度最早的国家之一,福利种类多而齐全,比如全民公费医疗、小学至大学免费、妇女从怀孕5个月至孩子3岁止享受多项补助、公务员一年有14个月收入且40岁后便可每年领取14个月养老金等等。希腊在救助之后重获新生,相应的福利制度改革也就随之提上了议事日程。然而,希腊现有的两大党派始终都以维系现有福利制度安排规避政治风险。面对强大的工会组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摆脱债务危机的雅典政府能在福利制度改革时保持社会的稳定吗?
为了争取获得外部的信贷支持,过去9年间希腊不得不接受严格控制预算、大幅削减福利、减少公共开支、增加税收等各方债权人近乎苛刻的协议。因此,债务救助期间希腊社会矛盾加剧,经济危机与政治危机互相纠缠,以至于雅典政府三次更迭。大幅度财政紧缩还引发了希腊的“脱欧”公投,让欧元区这个“大家庭”一度危如累卵。今天,这个“结”并未打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希腊都还应采取有效措施设法稳固在欧元区、在欧盟的地位,进而在战略配置上构造出内生功能与韧性强大的经济元素。
(作者系同济大学副教授, F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