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将在多空动能博弈中寻找平衡

□张 锐

日前，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发布的报告指出，2020年全球经济面临转向收缩的风险，穆迪公司也同样认定未来12个月全球经济陷入衰退的几率“非常之高”。即便是对今年经济增速较为乐观的IMF与世界银行，预估值也创下了金融危机以来最低或者次低水平。之所以会如此，牵及经济增长多与空、正与负的博弈能量处于弱平衡状态。因此，世界经济在新的一年既不会出现太大的失速，也不可能有任何惊艳的表现。总体判断，2020年的世界经济会稍逊于2019年，增长幅度可能达到2.9%左右。其中，发达经济体增长速度约为1.6%，新兴市场经济体的经济增速为4.3%。并且，无论是美国还是欧元区，全球几大核心经济体在2020年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经济下行风险。

货币政策方面，美联储虽然在最新的议息会议声明中表示2020年会维持利率不变，但如果经济出现下行，依然不排除联储进一步降息的可能。同时，欧日以及新兴市场经济体的中央银行都有在货币政策上继续“踩油门”的可能。世界经济有望由此获得流动性的充分支持。

但是，宽松货币政策作用于经济增长的后续力度正在不断走弱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方面，货币政策的总体宽松空间受到压抑，特别是许多主要经济体的货币利率都分布于-0.75%至-1%之间，可以继续降低的空间已是十分有限。另一方面，随着流动性的不断释放，实际过程中不仅会发生边际效用递减现象，而且会导致流动性陷阱，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宽松货币政策基本失效。

财政政策方面，按照美国国会办公室报告预计，2020财年联邦财政赤字约为1.2万亿美元，赤字规模显著放大。但是，基于弥补财政赤字、满足公共产品投资以及提振经济的需要，美国政府还会继续扩大国债发行量。不仅如此，美国政府还准备启动“减税2.0”计划，目的是将美国中产阶级的所得税率降至15%，由此进一步提高消费动能。有些令人意外的是，欧盟放松了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上一贯矜持的态度，2020年预算承诺总额和支出总额分别同比增加1.5%和3.4%。其中，支出领域占比最大的仍是促进经济增长领域，支出规模同比增长4.1%，占到了总预算的“半壁江山”。与此同时，日本内阁已经批准了规模达到102.7万亿日元的新财年预算案，不仅同比增加1.2%，而且创出历史纪录。在新兴市场方面，印度政府持续5年的基建投资扩张计划继续推进，并且不排除莫迪政府会出台新的税改政策。

然而，由于金融危机后以美欧日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持续通过政府部门加杠杆刺激经济，使得目前公共财政杠杆率实际已经上升到一个令人心怵的历史高位。其中，美国、欧元区和日本的政府部门杠杆率分别达到了99.4%、97.5%和217.0%，比10年前分别增加了40、58.2和20.3个百分点。庞大的债务规模意味着政府将面临巨大的利息支出压力，而利息支出增加又必然挤占投资建设支出，从而削弱财政发力的强度。在新兴市场经济体方面，印度、巴西等许多国家的债务率与赤字率实际已经处在较高的风险区域；那种主要靠举借外债来刺激经济增长的方式也不可持续，尤其是像阿根廷、土耳其等国家还存在触发债务危机的极大可能，因此这些国家很难通过财政政策的扩张来进一步刺激经济发展。还值得警惕是，不同于发达经济体由政府部门来举债增加投资，新兴市场主要依靠由政府背景的企业进行发债筹集资金以支持基础设施建设。因此，新兴市场非金融企业债务从10年前的10万亿美元膨胀到了目前的30万亿美元，微观层面的还本付息压力格外之大，从而约束了财政政策的增量效用空间。

国际贸易方面，按照IMF作出的判断，2020年全球经济或将因贸易争端损失约7000亿美元，相当于全球国内生产总值的0.8%左右，甚至IMF认为贸易争端会导致全球经贸秩序紊乱，导致全球经济增长落入“衰退陷阱”。

IMF之所以得出此项结论，主要是全球几大核心经济体都在将2020年卷入贸易纠纷的旋涡，或者说还不能摆脱双边和多边贸易摩擦的困扰。比如，世贸组织终裁的“美国诉欧盟补贴空客案”一案将在2020年进入正式实施阶段，但对于WTO所作出的美国对74.966亿美元欧盟产品加征关税的结论，欧盟预计也不会心悦诚服地接受，展开实质性反击的可能性很大，不排除欧美之间会掀起新的贸易对抗。与此同时，日本与韩国在WTO的双方控诉战也将持续，最终能否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同样充满悬疑。

当然，根据世贸组织预计，2020年的全球商品贸易量仍将增长2.7%，这说明国际贸易的动能仍在。比如，区域经济合作仍能有序推进，RCEP有望在2020年真正落地生成，并且中日韩自贸易协定也可能取得重大进展。更重要的是，以5G、人工智能为主导的科技创新元素在对传统产业进行深度赋能的同时，也在不断创造崭新的市场空间，激发与诱导全球创投资本与跨国贸易持续进入活跃状态。

地缘政治方面，2020年美国大选、英国脱欧等都有可能在金融市场引起不小的袭扰。另外，欧洲地区的民粹主义也可能对欧盟的一体化及其改革构成不小的抗阻，进而拖曳本已不顺畅的欧元区经济增长步伐。

（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