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看未来，“四大”如何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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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历史秘辛与未来挑战》
◎郑渝川
德勤、安永、毕马威、普华永道在会计、税务、审计、管理咨询领域，是全球知名的国际会计师事务所，被称为“四大”。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都同时提供审计和咨询服务，但两者的收费和利润创造呈现出很大区别。在事务所内部，审计业务及其员工地位相对较低，大多数新毕业生也只是将从事审计工作当成一块跳板。
不仅如此，审计业务与战略咨询、IT咨询等其他业务领域不可避免地出现利益冲突。曾在摩根士丹利、通用汽车和多所会计师事务所任职的墨尔本大学墨尔本公司治理与监管中心主任伊恩·D.高，与曾担任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总审计长助理及毕马威主管、雷曼兄弟破产案管理人、作家斯图尔特·凯尔斯合著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历史秘辛与未来挑战》一书就谈到，“四大”的非审计咨询业务常常造成客户出现重大误解，误以为这与“四大”的审计业务具有同样级别的保证或确认。而税务咨询业务更是经常被指责为帮助高净值人士和跨国企业转移收入或隐匿海外资产，对“四大”的诚信声誉造成重大影响。
为何未能识别财务造假？
当然，“四大”引发最多争议的还是在审计这一基础业务领域时而曝出其未能审查出相关企业的造假和其他财务欺诈行为。安然公司的造假案曝出后，就使得曾经与“四大”相提并论的顶级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被事实性地吊销了审计牌照。
尽管如此，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人们发现陷入丑闻和危机的雷曼兄弟、贝尔斯登、英国北岩银行等机构，在破产前都拿到了“四大”出具的“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尤其在雷曼兄弟倒闭风波中，担任审计的安永被指责参与了雷曼兄弟的财务造假活动，严重误导了投资人和美国监管机构。此后，伯尼·麦道夫的庞氏骗局东窗事发，这让曾经审计过麦道夫骗局相关项目和基金的安永、普华永道和毕马威十分尴尬。
为什么“四大”未能识别有些财务造假，以及其他问题？对此，作者在书中分析指出：
一是现代企业的复杂性，使查清账目面临的难度越来越大。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很多跨国公司的业务覆盖多个国家和地区，又同时出现了多行业领域的跨界。同时，伴随衍生金融产品、知识产权、企业架构和会计核算办法的发展，企业变得比以前更为复杂，进一步增加了审计难度。作者表示，在对复杂企业的审计中，审计师似乎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无论如何，审计师都必须学会如何应对这种复杂性。从历史上来看，每一代审计师其实都在不断适应变得更为困难和复杂的局面。
二是审计期望差。作者在书中指出，审计期望差的出现，在很多情况下是因为方法问题，也就是为节省审计时间和审计责任，审计师经常倾向于采用抽样测试的方法。
三是被过度强调的持续经营原则。也就是说，审计师被要求按照被审计单位在可见的未来会持续经营的假设之上开展工作，因而在提示问题和发出警示信号时不得不采用相对保守的态度。很多情况下，会计师事务所如果发出预测企业破产的信息，就必然背负很高的政治责任和公众压力。
四是会计师事务所的各种业务之间存在利益冲突。如前所述，在会计师事务所内部，审计业务的地位很低，从业者大多是毕业生。这就使得审计师常常并不具备资深调查能力，而且因为公司还同时从事各项咨询业务，所以在很多情况下，找出问题就意味着要“顶撞”本公司的资深员工，影响主要业务的开展。而且审计师重在关注内控和制度体系，而不是交易本身，这正是导致其忽略一些重大舞弊案的重要因素。
五是大量从事灰色业务。如前所述，为达到避税目的帮助高净值人士和跨国公司转移收入、隐藏利润等的行为，使会计师事务所的经营理念相较过去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倒退，形成了绕避监管和法律要求的思维方式。
从历史看未来
本书的一大特色就是通过对“四大”等会计师事务所的发展历程、文化特征、商业模式进行梳理，挖掘出其经营类型的起源，那就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美第奇银行。美第奇家族在14世纪至16世纪，开创了特许经营模式、合伙人制度，以及财务会计方面的若干准则。
作者认为，工业资本主义从最初的粗放发展、高歌猛进，到19世纪后期转向相对精细、科学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开始广泛建立起会计准则，形成了特定的客户服务理念。尤其是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英美等国高度重视会计师事务所的作用，使得战争运转的成本变得更为可控。
自20世纪晚期以来的几十年里，以“四大”为代表的会计师事务所因为面临巨大的竞争压力，开始出现令人不安的两个转变：一是大量承接非审计业务，甚至主动发展高净值的各类咨询业务；二是主动揽客，并因此牺牲审慎原则，很多时候甚至在营销中不择手段。
但在“四大”事实性的垄断地位面前，层出不穷的丑闻似乎只能成为新闻。作者批评指出，美国政府在对待“四大”和非“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实际上采取了不一样的执法尺度，“四大”更可能因为丑闻缴纳罚款而避免更严重的执法打击。
未来，对会计师事务所，尤其是“四大”这样的头部机构而言，更为严峻的挑战将是新技术的快速发展可能会加速终结其商业模式的可行性。
作者指出，数字化革新几乎能在每个领域催生新业态，一些新兴市场开始兴起采用更为新颖的商业模式、启用更先进技术的智能型会计师事务所。而且，零工经济甚至释放出了很多会计师、审计师的闲暇时间，使他们可以更为密切和低廉地为客户提供服务，减少客户的支出，对以“四大”为代表的会计师事务所构成了根本性的威胁。
同时，互联网领域的头部企业和创新企业，也对会计师事务所这一高净值业务领域虎视眈眈。这些创新服务机构可以利用算法、数据捕捉和分析更为高效地处理会计、审计业务，甚至不需要聘请过多的专业人才。
总的来说，本书比较清晰地介绍了“四大”的发展历程尤其是其历史渊源，解析了现代会计制度的发展历史，深层次地分析了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业务陷入的重重困境的原因，并且对其会计、审计业务在数字经济时代被取代的可能性进行了研究，这对于我国会计师事务所、投资机构等方面的相关读者具有启发和借鉴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