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传媒的隐形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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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高温、保出货，四维传媒金山基地小伙伴冒着酷暑骄阳（将文创产品）装柜，出运美国。”四维传媒董事长罗险峰最近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配图中，碧空如洗，身着4Space员工衫的工人后背已经汗湿，码放整齐的货物正待装车。三伏天，四维传媒在上海金山和安徽铜陵的两大生产基地正值生产高峰。
既不是“大链主”，也不是“硬科技”，区区一家中小民营企业，何以能在印刷出版业景气度低迷的这些年里，产品远销欧美，营收持续7年增长，净利润持续3年增长？其生命力与韧性来自何处？
◎刘春燕 记者 徐锐
发展观
居安思危，创新求变
接受上海证券报记者采访那天，恰逢四维传媒变更公司邮箱域名，从“@4space-china.com”改成“@4space.com”。“海外客户沟通习惯使用邮箱，考虑到今后生产环节可能在海外布局，提前变更邮箱便于国内外统一管理，在客户处保持统一品牌形象。”罗险峰刚从马来西亚考察归来，难掩兴奋地向记者介绍道，布局东南亚和更改域名都是海外客户的建议，也是为了今后合作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
从做外资商超在中国卖场DM广告（Direct Mail，快讯商品广告，大型零售企业用于宣传自身及产品的一种印刷媒介）供应商，到深耕国内数字出版，再到文创产品出口海外，以及如今启程奔赴海外考察营商投资环境，历经多年，罗险峰和他创立的四维传媒开拓出一条发展进阶之路。
1994年，罗险峰创立上海四维广告印务有限公司，从平面设计业务起家。所谓“四维”，前三维指的是立体空间里的平面设计，而第四维则是公司“突破局限，打开空间”的愿景。
2000年前后，国际大型商超陆续进驻中国，罗险峰嗅到了商机。一方面，他针对客户面临的DM广告执行环节多、流程慢、配合难的痛点，在业内开创了DM广告一站式服务模式，借此打进了外资客户的供应系统。另一方面，他带领团队参与复旦大学校办印刷厂的改制工作，扩大生产规模。伴随商超客户的地推，四维广告的业务在全国逐步打开了局面。
时至2005年，四维传媒顺势成立。身处初创期，公司面临的挑战可不少。比如，仅维护一家大型客户，就需要二三十人的设计客服团队。高度依赖人工和驻场服务，让罗险峰意识到“这是不可持续的”。
2007年，一次国外考察归来，他决定以“数字出版”的标准化流程重塑公司业务。之后，四维传媒自建了位于上海的中央服务器系统和数码工作站，通过网络进行在线创意、远程校稿打样，统一了服务流程和标准，生产效率极大提升。四维传媒也逐步从一个民营“小作坊”摇身一变成为一家现代化企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公司发展气势如虹，甚至在2012年递交了IPO招股书，准备在资本市场大展拳脚。
但是，2016年罗险峰从香港出差回来，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费解的决定：砍掉每年稳定营收两三亿元、利润两三千万元的DM业务。这个“荒谬”的做法遭到公司董事会和高管的强烈反对。为此，罗险峰还和负责业务板块的时任董事兼副总经理在会议上大吵一架，副总经理认为把DM业务砍掉，相当于把现成的香饽饽拱手让给竞争对手，万一新业务没做起来，整个公司该何去何从？这无异于“自毁长城”。
他回忆称：“当时我们去逛了几家香港商超，我感觉人气不那么旺了。”这一敏锐的嗅觉，令他回来后立刻持续监测电商销售数据，“淘宝和京东的销售数据突飞猛进，超市客流直线下降，到店取货的代购跑腿越来越多。”罗险峰得出结论：人们的消费习惯改变了，必须立刻切换业务方向。
彼时，也有公司高管提出，采用传统业务和创新业务“两条腿走路”的折中办法，但被罗险峰一口否决。“第一，管理精力跟不上；第二，公司还是会习惯性地依赖传统业务，新业务很难成长起来，这是根本原因。”他说，等市场下滑倒逼转型时，公司就很难掉头了。
这是一个长达几年的“放弃”计划，四维传媒对后来所有的DM到期合同不再续约。“所以你看我们的财报，一直到2020年，利润一直在下滑，数据也掉得很难看。”但罗险峰认为这也是四维传媒脱胎换骨、蜕变必经的过程。
果不其然，在随后几年里，国内大型商超迎来了大规模的“闭店潮”。在这个痛苦转型过程中，四维传媒传统业务大幅缩减，新业务持续烧钱，公司增收不增利，重金砸入的“邻里项目”也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罗险峰只能咬牙顶住压力。
静水流深。在转型期间，四维传媒获得了包括迪士尼、沃尔玛在内的多项品牌国际认证，和海外多家客户达成长期的文创产品合作。2021年，公司迎来了厚积薄发，当年实现营收8.23亿元，同比增长12.86%，并较2016年大幅增长；实现归母净利润4492万元，同比增长150.80%。
力挽狂澜的故事固然令人心潮澎湃，但善战者未雨绸缪，向来无赫赫之功。
罗险峰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似在思索，“四维一路走来，我并不想强调公司技术有多么先进，公司贴近客户的工作方式，才是核心竞争力。至少，我认为这是核心竞争力的一种体现。”
近几年，罗险峰的飞行里程年均约10万公里，“企业要走出去，高管更要走出去，去看看国际上的一流玩家在做什么，国际上的客户需要什么。”罗险峰说。
罗险峰团队提到的马来西亚之行，又将给四维传媒带来怎样的变化，颇为值得期待。
创新牌
盘活IP，文创焕新
同样是在2021年，四维传媒成立了创新业务部，这是一个独立的一级部门。罗险峰解释说，这次是谋求产品升级而非转型，四维传媒在为海外客户提供文创产品服务的同时，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赋能国内客户，做中国IP的文创产品。对于四维传媒而言，如今的“第四维”，有了更具体的内涵，即发展数字传媒线上+线下的NFR（Non-Fungible Right，区块链确权数字资产）模式，打造区块链元宇宙场景。
由于一直和国内出版机构打交道，罗险峰深知眼下出版社的艰难，利润下滑，读者群流失，库存高企，虽然拥有丰富的IP资源，却囿于各种原因没能充分开发商业价值。这个发现让罗险峰决定，还是要围绕客户的痛点、难点去提供创新的解决方案，帮助客户梳理和挖掘自身的资源禀赋，盘活IP，去库存，做增量，“以前我们跟着客户跑，现在我们要带着客户跑。”罗险峰说。
据罗险峰介绍，目前创新业务部主要瞄准泛娱乐的数字文创和数字AI元宇宙的文化场景，最大的特点是实体文创产品结合线上的NFR认证，消费者既有实物获得感，又有收藏属性和附加的文化信息。
今年1月30日，四维传媒与凤凰传媒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为凤凰传媒在文创领域提供数字出版等产品服务。双方目前已合作成功的一个案例便是：围绕盲人演奏家吴晶的励志书籍《我听见这世界缤纷》做卡牌衍生品。罗险峰说，为了做好这个文创设计，他们专门向十几岁的小朋友调研取经，最后才形成了包含卡牌游戏玩法、体验大礼包、NFR数字藏品及线上背景文化深度展示的一体化IP衍生方案。“出版社单独卖书是不容易的，我们做了这个IP衍生品之后，为出版社增加了销量，目前这本书持续畅销。”罗险峰补充道，双方选择这本书作为合作切入口，也有做公益的因素，希望能够吸引更多人关注盲人等残疾人群体，学习盲人演奏家吴晶这种面对挫折不屈不挠的精神，“愿我们新一代的年轻人能够关爱社会，成为坚强乐观的青年”。
从协助客户IP资源开发的角度进行创新尝试，四维传媒还和世纪出版集团的知名IP《故事会》合作了数字藏品，和复旦大学出版社合作推出海外文物数字回归文创产品等。
罗险峰认为，创新就是贴近客户真实的应用场景，不断升级迭代。“别人不好，不代表四维不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夕阳产业，只有夕阳公司。”罗险峰称。
资本路
殊途同归，壮大主业
将时间回拨到2007年，四维传媒推进数字出版转型后，订单快速增长，亟需资金扩产，但撬动资本谈何容易。这时，达晨创投出现在了罗险峰面前。2010年的9月，面临资金压力的罗险峰接受了达晨创投及其他投资机构的3900万元投资。
解了资金的燃眉之急，罗险峰及团队开始意识到资本市场对企业发展的重要性。2012年3月底，四维传媒递交了创业板IPO申请资料，同年11月完成首轮意见反馈。然而，公司却碰到了IPO暂停，罗险峰遭遇当头一棒。
事物的发展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的辩证统一，而四维传媒的上市之路，曲折性似乎是突出的那一面。
几经折腾，团队疲惫不堪。但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公司的发展经不起遥遥无期的等待。罗险峰几经考虑后决定转道新三板。2013年10月，四维传媒登陆新三板，完成了700万股定增，融资4760万元。达晨创投亦在其中，这家机构至今仍在四维传媒的前十大股东中，陪伴四维传媒走过了发展的艰难岁月。
2021年3月，四维传媒曾提交精选层辅导备案材料，后经考虑，变更了辅导券商并调整了上市进度及方案，于2022年6月向上海证监局报送北交所上市辅导备案申请材料。
如果说逐梦创业板，承载着罗险峰与公司的光荣与梦想，如今四维传媒冲击北交所，公司管理层则褪去了当初的青涩稚嫩，显得更为务实。
管理经
以人为本，家园文化
回望四维传媒2016年的那次业务转型，在砍掉DM业务时，罗险峰并没有选择大规模裁员，而是结合员工情况，将一半的人员转至新业务，另一半人员维护存量业务，逐步过渡。“我跟你说一个结果，当时转型新业务的那帮人，现在都是公司的骨干和主力，没有一个掉队。”罗险峰随之报出一长串名字。
然而，四维传媒历经多年发展后，曾经一起打江山的伙伴们，也有一些渐渐地失去了当初的斗志，想“躺平”了。罗险峰意识到，这是一个新挑战。
“我很感激一路走来的伙伴们，但是我们面临的是市场的挑战，如果他们不能与时俱进，四维就会被淘汰。”作为企业管理者，罗险峰不得不对一些老员工进行岗位调整，但他仍保留了老员工原有的待遇，以感谢其曾对公司的贡献。
罗险峰说，一家公司可以有很多种文化，很难概括，但在四维，首先一点是家园文化。
目前四维传媒在职员工近300人，在生产高峰阶段整体人员规模近600人。“在其位，谋其责，我的原则就是要对员工负责。”罗险峰直言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一刻也不敢停下。在提到“绝对不能容忍躺平”的时候，他一直平缓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蹙起了眉头。他说：“没有一家公司是四平八稳成长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付出，一定不会得到。”
在意识到公司存在“老年病”时，罗险峰也开始深度反思自己管理上的不足，思索公司基业长青的解决之道。“团队必须要年轻化，重点培养和提拔80后、90后，做梯度培养。同时，内部要有竞争机制，避免僵化。”他坦率地说，四维传媒不是家族企业，公司长期发展，会坚持走职业经理人的发展路线。
“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罗险峰认为，年轻人只是缺经验，但年轻人有创新精神和与时俱进的洞察与学习能力，要给他们机会。据介绍，目前四维传媒中高层已不乏80后、90后的身影。
现在，罗险峰反思更多的是，自己是不是管得太细了，还需要给年轻人更多施展空间。他说：“关心人的发展很重要，一个企业的活力归根到底在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