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与重塑：寻找城市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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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人本主义：一位匠造者的世界建设指南》
◎王宙洁
围挡竖起来，拆楼机的破碎球砸落下来，然后起重机开过来，接着是令人麻木的“无聊”。被大部分人视作理所当然的建造到了托马斯·赫斯维克这里，是一场需要警醒的“灾难”。建筑不仅是一种物理结构，还是一种寄托城市身份认同的“地方感”。身处多元化时代，城市却充斥着千篇一律的建筑，同质化的高楼让人感到乏味和疲惫。这种“无聊”为何会发生？
在《人本主义：一位匠造者的世界建设指南》一书中，托马斯·赫斯维克直击要害地指出，我们需要无所畏惧地要求我们的家充满趣味性。以人为本且有趣的世界并非遥远的海市蜃楼。本书像一本导游手册，托马斯·赫斯维克在其中娓娓道来：通过将人类情感重新放在设计过程的核心，我们所改善的不仅是城市的面貌，也是生活其中的人们的实际体验。
从“无聊”中释放
本书封面的居中处有一只手掌抚摸着粗糙的墙壁，因为封面采用浮雕印刷，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墙壁带来的原始冲击感。画面的上方用红色标记字体醒目地涂写书名，冷静中透露出一股张力。这只手所触摸的是建筑师高迪设计的“米拉之家”原始石刻外墙，作者盛赞这座建筑是一场毫无顾忌的曲线盛宴。
在20世纪最初几十年的某个时候，当米拉之家正在建造之时，人们对建筑的看法却发生了一场惊人的变革。一套关于建筑外观的全新且激进的理念席卷了理论界和实务界，随后蔓延至全球。结果是灾难性的。
托马斯·赫斯维克将其总结为我们正在“遭受一场‘无聊瘟疫’的袭击”。
无聊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认为，这代表着过于扁平、过于平淡、过于笔直、过于锃亮、过于单调、过于匿名、过于严肃。无聊的建筑会让我们功能失调。无聊的建筑不是“以人为本”的。
在书中，作者的责备主要集中在现代建筑及其追随者。根据他的说法，现代风格的持久流行是因为建造成本低廉。随着时间的推移，笔直的线条和扁平的立面逐渐被开发商采用，他们看到的是在现代主义理论伪装下避免昂贵的装饰和创造性繁荣的机会——利润变得比美丽更重要。
当赚钱成为赋予事物价值的主要方式时，它便成为观察世界的视角和衡量世界的标尺。人类总是通过观察建筑来了解自己是谁。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曾说：“我们塑造了建筑，而建筑反过来也影响了我们。”
因此，在作者看来“未来已来，而未来是无聊的”。
他认为，一个真正理性的人类世界看起来绝不会像个高效、创利、完美的机器。这是一个通过不可思议的差异性、流动性、历史性和独特性来呈现我们身为一个物种的本质的世界。这是一个乐趣无穷、多姿多彩的世界。新旧人类建筑有什么共同之处呢？那就是必要的视觉复杂性。
为此，作者给出了建议：所有面向公众的新建筑都应该是有趣的，并引出了一个简单而又核心的规则——人本化规则。
具体而言，一座建筑应该能够在你经过它时吸引你的注意力。首先，人们会从远处看到它们，并以某种方式体验它们。然后，在穿过街道，向它们走近时，人们会以另一种方式体验它们。当人们临近建筑，站在它们旁边时，他们又将会以不同的方式再次看到这些建筑。而当一座建筑无法从三个距离吸引一个人的兴趣，那它就有问题了。
作者认为，要扭转这种全球性的“无聊瘟疫”，就必须在思维方式上进行彻底转变。“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循规蹈矩，而是更多的创造力”。
重塑“地方感”
如何以实际行动来战胜这场“瘟疫”？作者认为，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转变我们的思想，以使建筑遵循人本化规则：
首先，认同使用者对建筑的感受是其功能中至关重要的部分。情感是一种功能。建筑的基础功能之一是它能激发每个体验者的情感。设计师应该更习惯于设身处地为其所建建筑将面向的两类使用者着想。这意味着除了住户的感受，还要考虑到过路人的感受。最优秀的设计师都把情感作为一种工具。
公众应该成为建筑设计师的缪斯，激发他们的灵感，让他们着迷。建筑师最重要的受众应该是公众，而非其他建筑师。
其次，是“千年思维”。在设计建筑时希望并期待它们可以使用1000年。千年建筑是指那些可以改造的建筑，也指那些大多数人不希望拆除的建筑。
再其次，是优先考虑门前视距，将建筑的趣味性集中于2米处的门前视距，因为它“对过路人的情感影响最大”。
作为公众，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面上度过的，四处走动，以平视的方式体验这个世界。作者指出，虽然坐在设计工作室中可以轻而易举地绘制出建筑上水平向的线条，但实际上它们却与人类的感知方式相悖。因为，人类的感知方式是更容易沿着水平方向观察而不是纵向观察的。过多水平向的线条会占用我们的视线，造成单调的重复，令人厌烦。这样的设计很快就会不受欢迎，因为它只会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人们喜欢老建筑的原因之一是它们的地方感。
人类总是通过观察建筑来了解自己是谁。无论我们是城市规划者、房地产开发商、政治家、评论家、教育家，还是拒绝让自己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被死气沉沉的建筑吞噬的普通公民，我们都必须要求彼此为人本化建筑付出额外“一点”努力和预算。
而重新人本化意味着价值观的转变。作者建议，我们应该坚决摒弃那些关于“房地产开发商只是精明而顽固的资本家”的陈词滥调，不能因为他们会考虑自己的盈亏底线，就失去对他们可能建造人本化场所的期待。
此外，作为一个行业，我们已经逐渐习惯于“绿色溢价”这一概念。这一概念通过采用公认的生态标准来确保我们的建筑更加可持续。越来越多的新建筑的业主开始接受这种溢价。但要想真正实现建筑的可持续，这还不是全部。
作者呼吁坚持“人本化的溢价”。使世界人本化的新运动不能仅依靠人们思维的转变，要结束“无聊疫情”，破除对现代主义建筑的狂热崇拜，就需要建筑行业和普通过路人在行为方式上进行一场革命，实现途径包括人本化教育、人本化规划、人本化规章制度、建筑中心面向所有人、在建筑上署名、人本化奖项以及人本化建筑批评等。
“是时候呐喊了”！在本书接近结尾的部分，这几个有冲击力的大字展现着作者的热忱与美好寄望：我们需要反抗街道、乡镇和市区的“炸火鸡麻花”化，并要求建造能够滋养我们感官的建筑。人类理应拥有人本化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