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数学公式也能讲好经济学——读《赤裸裸的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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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数学公式也能讲好经济学
——读《赤裸裸的经济学》
◎王宙洁
如果有一台能够在加足马力运转时，把50蒲式耳玉米变成一部苹果手机的机器，这样的发明是否会令你感到惊奇？实际上，这台机器早就存在，查尔斯·惠伦告诉我们：它就是“贸易”。
作为教授公共政策方面课程的讲师，惠伦以《赤裸裸的经济学》一书带来一种全新的经济学通识作品写作范式。本书以“剥光复杂的外衣，经济学中的大多数伟大思想都是直观的”为核心理念，通过去数学化的表达方式、有机融合行为经济学以及政策辩证分析三个维度，将经济学从“沉闷的科学”转化为解释现实世界的鲜活工具。
让经济学回归直觉与逻辑
“就本书而言，我只有一个承诺，那就是书中不会出现图表和方程。”惠伦的这一承诺构成了本书的基石。
惠伦并非否定数学工具的价值，而是坚信“经济学中最重要的思想都是直观的。它们的力量来自将逻辑性和严谨性应用于日常生活中的实际问题。”这种去数学化的处理方式，将经济学从枯燥的技术性桎梏中解放出来，让经济学回归本质：一种解决日常生活实际问题的思维工具。
去数学化并非简化，而是对经济学本质的重新发现。惠伦巧妙地运用比喻和案例来替代传统的数学模型，这种表达方式不仅保持了理论的严谨性，更增强了可理解性。他形象地指出：“人们不需要知道承重墙的具体位置，也能欣赏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建筑艺术。”同样，读者无须掌握复杂的数学工具，也能理解经济学的核心思想。
这种去数学化的努力建立在对经济学本质的深刻理解之上：剥光复杂的外衣，经济学中的大多数伟大思想都是直观的。惠伦通过日常生活案例阐释复杂概念：用圣诞节后的购物潮来说明价格弹性，用黑犀牛保护案例展示激励机制，用麦当劳品牌化的理念来解析信息经济学……
这种写作策略验证了他的核心观点：数学可以用一种简单甚至优雅的方式来描述世界，就好比告诉别人外面有22摄氏度，而不必描述感受是暖和还是凉爽。归根结底，惠伦认为，经济学中最重要的思想都是直观的，这也是本书书名“赤裸裸的经济学”的由来。
从理性人到真实人
本书的第二个重要贡献在于将行为经济学有机整合进主流经济学叙事。在经济学家的视角下，人类往往都以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方式行事。但事实证明，人们并非总是如此理性。这一质疑开启了从理性人假设向真实人行为的重要转变。
惠伦通过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理查德·塞勒的腰果实验生动展示了理性人假设的局限。当塞勒在餐前端上来一碗腰果，客人飞快地开始吃这种坚果以致可能影响到他们吃正餐的胃口。塞勒端走了那碗腰果，结果客人纷纷向他表示感谢。惠伦指出，这个小插曲暴露了微观经济学基本原理中的一个缺陷：从理论上讲，剥夺理性个体的某些选择，不可能让他们过得更好。
这个看似简单的观察，却揭示了行为经济学的核心洞见：人类行为中存在系统性的非理性模式。
这种整合不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更延伸到对现实经济现象的解释。惠伦一针见血地指出，全球金融危机的根源就在于非理性行为。人类的典型行为倾向就是从随机事件中捕捉“规律”。惠伦指出，这种过度寻找模式的倾向是人类行为的“经验法则”之一，它导致人们错误地认为“当前发生的事情在未来会持续，即使数据概率或基本分析表明截然相反的情况”。
为了做出准确的预测，本书还借助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洞见来丰富理论。行为经济学融合了心理学与经济学，深入剖析了人类在现实生活中如何做出决定，这种跨学科的视角使经济学更加贴近现实。惠伦不仅展示了行为经济学的理论价值，更指明了其实践意义，即通过理解人类行为的系统性偏差，我们可以设计出更有效的政策和制度。
超越非此即彼的思维框架
本书的第三个突出贡献在于其对经济政策的辩证分析。惠伦拒绝简单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始终坚持“政府既能为充满活力的市场经济奠定基础，也能扼杀生产力极高的行为。关键在于能够分辨两者的区别。”这种辩证视角使本书在政策讨论中得以保持平衡和深度。
在市场与政府的关系上，惠伦提出了精妙的比喻：“政府就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是一种具有侵入性的工具，可以用于行善，也可以用于作恶。如果使用得当且审慎，它将能促进人体非凡的自愈能力发挥作用。”这一比喻既肯定了政府干预的必要性，又强调了适度原则的重要性。
在税收和福利政策方面，本书同样展现了辩证思维。在讨论激励的章节中，惠伦提出，将财富从富裕阶层向贫困阶层转移的挑战不仅仅在于税收方面，政府福利也会产生逆向激励。丰厚的失业救济金会削弱人们找工作的积极性。这种分析既承认了财富再分配的必要性，又警示了可能产生的负面激励效应。
最具启发性的政策分析体现在作者对监管的讨论上。惠伦认为，有效的监管和监督增强了市场的可信度，但同时监管也会扰乱资本和劳动力的流动，提高商品和服务的成本，阻碍创新。他还特别指出，监管可能存在被利益集团俘获的危险。这种既看到监管价值又警惕监管成本的双重视角，体现了惠伦政策分析的成熟度。
在日益复杂的经济现实面前，惠伦的作品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思维工具。正如美国经济学家伯顿·G.马尔基尔在序言中所说：“惠伦抽丝剥茧，剖析术语，穿透政治，揭露问题本质。在这一过程中，他成功将这门‘沉闷的科学’转化为经济学与政治学在国家话语与政策结构之中的生动交织。”
这本书不仅是一部经济学启蒙之作，更是一本公民指南。它证明经济学可以既严谨又生动，既深刻又易懂，既理论又实用。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惠伦的这部作品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经济问题的基本框架和共同语言。它提醒我们，无论是市场还是政府，都是人类设计的制度，最终都应该服务于让每个人过得更好这一根本目标。而这，正是经济学最“赤裸裸”也是最深刻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