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新思维能摆脱“永远不够用”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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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斯科特·索南沙因《延展：释放有限资源的无限潜能》
⊙潘启雯
如果有画家朋友送你一幅精致的画作，想要挂在客厅墙上，碰巧此时家里没有锤子，该这么办呢？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曾研究过人可以采取的两种不同的做事方法：一种叫“工程设计法”，一种叫“临时巧用法”。
据斯特劳斯描述，“工程设计法”需要行为者找到某种特定工具。追逐者一般颇为青睐此种方法。如果没有尺寸适当、形状适当、重量适当的锤子，“工程设计法”似乎就无法进行。为了应对挑战，追逐者往往会努力获取尽可能多的工具，哪怕这些工具不会被马上用到。渐渐地，他们的工具箱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他们自己也想不起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与追逐者的做法相反，延展者则推崇“临时巧用法”，他们会充分利用现有的工具或资源，突破常规，借助实验发掘手里有限资源的潜在价值。如果手边只有一块石头，延展者就会把石头捡起来，用它把钉子砸进墙里。
“延展”是美国莱斯大学管理学教授斯科特·索南沙因提出的概念，其与“追逐”相对应，指代一种充分利用现有资源的思维方式。
要运用“临时巧用法”，我们先要挣脱思维定势的束缚，这是个挑战。因为当我们以不同于以往的方法使用某个东西时，会在心里产生某种程度的不适感，所以只有到了万不得已时，才会采用替代物。对此，索南沙因教授在《延展：释放有限资源的无限潜能》中坦言：强迫自己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东西，“我们会过上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而且是一种更加有乐趣的生活。因为采用这种生活方式能让我们变得更加沉着冷静，而不会患得患失，也能让我们以更好的方式利用已有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制约因素时，尝试延展比获取资源更重要。”
追逐会陷入“上行社会比较”的怪圈
当开始投身于一项重要事业时，比如经营一家企业、为工作奋斗，或寻找生活中的幸福等，我们直觉上往往会遵循这样一条规则行事——“拥有更多资源＝取得更好的结果”。
按这个逻辑，想更快地完成某个项目，就要增加人手；想在工作上有更大影响力，就要有个更高的头衔，有间更大的办公室；要挽救某个销量下滑的产品，就要增加营销投入；学校要增加教学成果，就要雇更多老师；要改善恋爱关系，那就买个昂贵的礼物……这些规则给人一种安心感。似乎拥有得越多，就能做越多的事，就能有越好的感觉。这种想法很诱人，但事实是，往往无法带给我们最好的结果，因为它诱使我们去追逐根本不需要的资源，而忽视了手中已有资源的潜力。
“追逐心理”为何在当今社会各个领域盛行？索南沙因教授通过深入研究发现，这主要是受到“上行社会比较”“功能固着”“盲目积累”和“资源浪费”这些因素根深蒂固的影响。
早在1954年，“认知失调理论”阐释者利昂·费斯汀格就曾提出，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人类的一种基本倾向。而我们无法在与人隔绝的情况下评价自己，必须参照他人，才能更好地感知我们所在乎的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财富、智力、地位等。能彰显我们身份的可视化标志是我们可直接衡量的东西，如汽车的价格、办公室的建筑面积、项目预算的大小、草坪是否绿意盎然、公司股份占比的高低，甚至奥林匹克奖牌的颜色，等等。
然而，一项针对社交媒体的调查显示：使用脸书（Facebook）的时间越长，人们的感觉就越糟糕，而这种幸福感的降低正是源自“上行社会比较”。原来，有78%的被试者会使用脸书分享好消息，但用脸书分享坏消息的只有36%。人们会发布自己获得金牌的消息，却在获得最后一名时闭口不言。另一项针对微信朋友圈的调查，也反映了相似的结果。追逐不仅使我们痛苦，它还削弱了我们的延展能力。它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使我们无法看到资源更深层次的价值。与之相反，延展能使我们发掘出尚未得到利用的资源的潜力。
“积累更多”并非实现目标所必需的
如果说追逐的根基在于追求尽可能多的资源，那么延展的基础就是专注于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延展的思维方式可使我们摆脱“永远不够用”的焦虑，能让我们明白，用当前拥有的东西就能实现不凡的成就。据索南沙因教授的剖析，要想更好地拓展“延展思维方式”，离不开这么几个关键因素：心理所有权，是欣然接受局限、节俭，变废为宝。
心理所有权是指，“我们心理认为对某件物品具有拥有权，或我们有权力有能力对这件物品做决策”。当我们对某项物品具有心理所有权时，我们就能以各种富有创意的方式来利用资源。芝加哥有家名为BoutiqueCo的服装店，专营女性服装、首饰及配饰，其与周围的店铺场景大不相同，售货员神情放松、顾客络绎不绝，业绩出众。这家店铺的成功之道就在于，员工对店铺拥有心理所有权。店长伊桑·彼得斯介绍说，他之前在其他店铺时，公司信奉的是传统零售模式，公司总部会发给他一本操作手册，从产品陈列、培训新员工、问候顾客等等做了详尽规定，他只需据此执行就行了。而他现在所在的这家店铺，公司没有推行集权控制或施展权威，这让他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和机会。
有一年夏天，公司采购了一批设计拙劣的女裙。这款女裙总是从衣架上滑落下来，顾客也没有购买的兴致。其他分店的店长和伊桑一样，都陷入了怎样把它卖出去的困扰。伊桑突发奇想，裙子不一定非得是裙子。于是，他拿来一把剪刀，索性剪掉了裙子上面的带子。然后，他再把衣服卷起来，用一条丝带绑住，贴上“海滩罩衫”的标签。没想到，伊桑“创造”出来的这款新产品，竟然成了泳装类中的一件热销产品。
换了在别家公司，这种刻意损坏产品的行为可能会让伊桑丢掉工作。但在这家公司，主管公开表彰伊桑善于挖掘资源潜力的能力。毋庸置疑，伊桑的行为就是延展。伊桑能有延展思维就在于，他对店铺拥有“心理所有权”。
利用已有的东西，关注已有的资源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索南沙因教授发现，延展还意味着要去发掘他人轻易丢弃的资源的潜力。比如，面对垃圾时，我们也要有发掘潜力的慧眼。这就是“变废为宝”的延展理念。
珍妮·道森在英国最大的水果、蔬菜和花卉批发市场——伦敦新考文特花园市场里，就发现了他人轻易丢弃的资源的潜力。在这个占地57英亩的市场，每天有太多来自全球各地并且完全可食用的食物被丢弃。原因基本上都雷同，且很简单：这些食物有瑕疵。有统计数字说，在整个英国，每年被扔掉的食物就有720吨，处理废弃食物要花费每年数十亿美元，由此产生的温室气体大约占总排放量的10%。
就在如此铺张浪费的情况下，全球却有约8亿人由于缺少食物而无法过上健康、积极的生活。这么会这样？道森坐不住了。她辞掉了前途光明的工作，创办了一家名叫“沙砾中的红宝石”的公司，寓意是“从沙砾中寻找宝石”，专门从农民手中收购那些外形奇怪很难卖出去的农产品，制作成果酱和酸辣酱。目前，道森已在英国设立了150多个经销点。她的公司的价值宣言是这样写的——“利用你已有的东西，关注你已有的资源”。这不简直就是延展者的宣言么？
要想真正拓展“变废为宝”的延展理念，索南沙因教授认为，还可通过鼓励他人尝试新鲜事物或换位思考，从而创造出宝藏，或意想不到的价值。比如，2014年，“奥迪尔”飓风袭击了墨西哥的洛斯卡沃斯，摧毁了当地的许多宾馆。一家豪华度假村因要修理关键基础设施，需停业几个月，但总经理毛利西奥·马丁内斯没有遣散员工（像网球陪练、调酒师等），而是让他们作为建筑工人继续留下来干活。这家豪华度假村得以迅速完成重建，速度比其他酒店都快，因为他的“施工队”规模更大。与此同时，还留住了宝贵的员工，避免了在度假村重新开业时，再找人手（或招聘）的麻烦和成本。
传统思维通常把资源视为固定的物体，资源的价值，由规范、传统或规则来定义。根据这样的思维，垃圾永远是垃圾，这是由垃圾的本质决定的。可是，延展的思维却是，几乎所有的事物，无论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具有潜力：资源并非是我们拿到手的东西，而是由我们创造并塑形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