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来了,好不热闹。商场、饭店、宾馆摆放起圣诞树;网络、报刊、电视、电台充斥着各种圣诞信息,圣诞的贺卡和短信满天飞舞;就连股市上都有所谓圣诞行情,圣诞消费概念;平安夜里,人们聚众狂欢,流连忘返……
一块儿来的还有十位博士的签名倡议书,号召大家伙儿慎对圣诞节,提出“唤醒国人,抵御西方文化扩张”,还提出将孔子诞辰作为中国的教师节,普及传统文化,要“读经”,要抵制西方文化的侵蚀,云云。
乍一听,挺让人振奋,黄钟大吕之声,真是振我雄风壮我国魂。笔者就不喜欢过圣诞节,本来嘛,连宗教信仰都没有,过什么节呀,耶稣的生日有尊驾什么事儿?值得那么兴奋?
可仔细想想,也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个节嘛?无非商家们又找到了一个从消费者口袋里掏钱的机会(当然是合法的,不合法那叫扒手);大学里的男生女生们找到了一个不回宿舍的借口,可以在外边疯一回;圣诞的贺卡让邮政忙活起来了,给不大景气的邮政几天景气的日子(别涨价的时候连听证会都不开);短信则让已经富得流油的电信部门再来上一回搂草打兔子。就这么回事,有人要找乐子花钱,有人要制造概念赚钱,没什么可怕的。
文化的侵蚀有没有呢?肯定有,但别轻易和意识形态挂钩。很自然,就像热的传导、风的流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温度或空气密度的不均匀引起的。就像好多人爱看美国大片,因为咱没有,咱自个儿的东西不爱看,咱的大片都是《哈姆雷特》、《雷雨》的现代版,是黑泽明的复制品,是臀波乳浪的时装秀,是宏大场面的拙劣电脑制作,是找几个熟头熟脸的大明星忽悠票房,经过一番拿肉麻当有趣的商业宣传之后,一看也不过如此。这个样子,能怪美国大片的侵蚀么?
反过来倒是该想想咱们自个儿的节日了,春节、中秋、端午、清明……不能不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传统节日与现代生活的代沟越来越大。
端午,没有河的地方赛不了龙舟,如今的年轻人只怕对屈原都没什么印象———端午节也就剩下吃粽子了;
中秋,阖家欢聚的日子,但在人口的大流动之下,阖家欢聚也成了奢侈。中秋就等于月饼,而月饼成了老百姓不得不买,却都不大爱吃的东西———月饼的奢华与贵族化,反倒成了搞腐败的利器;
清明,不让烧纸,也不让放炮了,上坟的心气也越来越淡。过去国企还给安排一两天假,一两辆车,现在没有了;
春节呢,放炮不让了,除夕看春晚跟中秋吃月饼的感觉差不多,而边看边吃的家宴再丰盛也没什么胃口。感觉过春节,买东西是快乐的,准备过年是兴奋的,但真吃起来就发愁了,冰箱里的东西出了正月都吃不完……
中国的节日大多跟吃分不开,这是农业社会时短缺经济的特征,民以食为天,平时舍不得吃,都积攒到春节,凭本供应的花生瓜子,按人配给的鸡鸭鱼肉,再加上难得的几天假日———过去的春节真快乐,一种建立在与平时苦日子巨大反差上的畸形快乐。
但现在不同了,恩格尔系数越来越低,收入中用于吃饭的比例越来越小,吃,不再是让中国人快乐的方式了,于是以吃为核心的节日也就变得如鸡肋般索然无味。
除了吃,还可以玩儿,但其他节日时间短,春节有个五六天,但冬天能选择的地方毕竟不多,而想想春运,想想哪哪儿都是人,让导游像放羊一样带着走,心气也就没了。
把这些事儿想明白,也就大可以平和一些。西学东渐的时候,面对强大的西方文明,难免会在短时间里找不着北,时间长了,发展起来了,慢慢就找着北了。至于文化,只要是有生命力的,就死不了,没生命力的,救也白搭。就说读经吧,谁来讲经呢?国学大师或垂垂老矣,或鹤驾西行,而年轻学者中能像于丹教授那样讲《论语》的又有几个?面对道德危机精神匮乏的社会现实,假如掌权者以为古代圣贤有助于治下国民的道德修养而与己无涉的话,那么体现公平正义的和谐社会便无异于乌托邦了。
文化自然是要保护,但这主要得靠政府,权力大责任就大嘛。政府该做的事情就多了:比如,保护好文化遗产那是对得起祖宗荫及后人的事儿,若为一己私利便官商勾结猛盖商品楼恶拆老房子,就不仅缺了大德,还会贻笑异邦;往近处说,公务员就不该过圣诞节,别以圣诞节为名搞公款消费、公费考察、公车开支、公款吃喝占财政支出三分之一了,该降降温了;再有,公务员在公共场合应该说汉语,不该说英语,说英语的场合配翻译,不还创造几个就业岗位么?
圣诞节不管火下去,还是淡下去,其实就是个乐呵的借口,就和万圣节差不多,别因为人家蒙个鬼脸,就把人家当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