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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赢得增加额度,一边在股市抄底———QFII唱空中国股市的战略又一次成功了。这当然不是第一次———回想2001年,何其相似乃尔。是年,中国为了加入WTO、与国际“接轨”,一个战略步骤就是股市“挤泡沫”。因为其时外资机构对沪深股市的“泡沫”批评不断,于是,为迎接外资进场,就严查严惩“挤泡沫”。只是,究竟泡沫到了什么程度,股市在多大程度上背离了经济发展大势,却始终不见有说服力的研究。至少在笔者看来,中国股市的问题并不止于泡沫,即使说有泡沫且很严重,也只是“标”而非“本”。况且,即使真的要“挤泡沫”,那也是个市场发现和市场度量的过程。进一步说,现代经济是货币经济,货币是经济第一推动力(马克思语),所以现代经济不可能没有经济泡沫。所以,我们必须严格区分“经济泡沫”与“泡沫经济”。经济泡沫是实体经济运行的润滑剂,泡沫经济是虚拟(资产)价值膨胀的催化剂。对此,调控者万万不可不察。
如果把“米”视为国际标准,那中国国情便是“尺”。中国经济、中国股市的发展,不可能一步一米,而只能一步一尺三步一米,这才是中国国情与国际标准的接轨。换言之,QFII再度得手,阳谋也罢阴谋也罢,都只能怪我们眼睛不亮心思不明立场不稳思路不清。
2004年2月19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幅题为“YUSHIJUJIN”的整版广告,广告主就是世界著名投行摩根斯坦利。大摩以当时中国最时髦的热点词“与时俱进”的汉语拼音,高调宣示其征战中国的战略意向,可谓志在必得。而它果然出手不凡:几个回合下来,曾被誉为民族动力的南孚电池就被其吃掉并转卖给了吉列。
1958年创建于福州的南平南孚电池,1987年后迈上了高速发展之路:1990年引进国内第一条碱性锌锰电池生产线,1993年引进国内第一条碱性高能锌锰电池生产线。1998年,南孚电池固定资产达4亿元,2003年以8亿元营收占据中国电池市场半壁江山,位列碱性电池生产商世界第五。而南孚的竞争对手美国吉列公司进入中国10年,始终无法在中国打开局面,其“金霸王”市场份额不及南孚的10%。
但谁能料到,南孚的“进一步”却是如此令人黯然神伤、悲怆涕下。
1999年,正值南孚的黄金时期,在福建南平市政府吸引外资的要求下,南孚数家股东以南孚电池69%的股份出资,与摩根斯坦利、荷兰国家投资银行、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合资,组建“中国电池有限公司”;外方持股49%,中方持股51%。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由于“中国电池有限公司”拥有南孚的绝对控制权,外方股东只需增加2%股份,就可通过“中国电池有限公司”间接控股南孚电池。
不出所料,摩根斯坦利迅速各个击破。
一家中方股东经营不善,发生巨额亏损,摩根斯坦利旋即收购了其持有的“中国电池有限公司”8.25%的股份。随后,摩根斯坦利又砸下重金,先后从两家中方股东手中大量增持“中国电池有限公司”股份。当其拥有南孚电池72%的控股权时,摩根斯坦利立即推翻原定将南孚海外上市的计划,以一亿美元的卖价将所持“中国电池有限公司”股份全部转手美国吉列公司。至此,南孚落入吉列囊中,沦为吉列的加工车间。
南孚的遭遇是谁的不幸?
中国要走市场化道路,没有理论当然不行。但新自由主义也好,凯恩斯主义也好,都有个“本土化”的问题。中国经济还在转型,宏观调控上断不能有所差池,有所大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掉进“规则性陷阱”。按别人的规则出牌,玩的是不对等游戏———说好听点是打工交学费,实则替他人作嫁衣裳。当代发展经济学家普雷维什把这种关系形象地比喻为“中心吃肉,外围喝汤”。谁愿意让自己的祖国和国民永远“喝汤”?
想当年,面对英国人要求德国人开放市场的压力,经济学家李斯特曾提醒道:德国人替英国人伐木、扎扫帚和牧羊已经太久了!(当时的德国相对于英国而言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李斯特警告说:德国的生产力远不及英国,贸然对英国开放,德国将更加落后!他因此主张,必须大力保护和加速发展德国的生产力,而后对等开放。历史证明李斯特是正确的、有远见的。而今,我们面对着相同的问题,倘若宏观调控不审时度势,战略和措施两不相宜,教条主义泛滥形而上学猖狂,老想着要去如何“驾驭”市场,其危险之大危害之深,远非那个似是而非的“流动性陷阱”所能比。其后果,恐怕调控者也始料不及!
中医有“上医治未病”之说。信心不足,信用缺失,乃中国民众与中国经济最大的未病,播弄机巧和精明只会坏事。须知,一切宏观调控的战略取向和战术措施,其精髓都旨在激发、增强民众的信心,重拯信用,使人们的预期向好。诚如是,幸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