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经营的效率问题、税收负担过大的问题、公款消费增加的问题都早已经讨论多年了,过去也许谁也没有把这些现象直接与毕业生就业问题联系起来。我建议并呼吁,中国的学术界少参加一些名利双收的活动,认真把这三个问题与就业之间的关系研究清楚。
◎周洛华
上海大学金融学副教授
又到了毕业生们找工作的季节了。
我也没有闲着,帮助学生们四处托人,投递简历。我知道学生们的难处,他们的焦虑和不安都写在了脸上。其实我并没有多少能力来帮助他们。帮着一起操心他们的未来似乎也不是我的主业,但是窘迫的就业形势,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无法安心学习。自从我开始带研究生以来,每到毕业季节总是特别难受。我多么希望这些有为青年都能去他们向往已久的岗位贡献他们的青春和力量,但是,我年复一年地看着他们不断地调低预期,却仍然不免失望;我看着他们节衣缩食一再压缩生活开支,却毫不犹豫地花钱制作精美的简历;我看着他们在课堂上黯然低落的神情,却又奋力地挤入本已拥挤的招聘会场。
我也是过来人,当初回国之时,也曾四处投简历,赶场面试,都没有取得原先预期的结果。当然也曾有过愤世嫉俗的抱怨和报国无门的哀叹。所以,我特别理解学生们现在的苦恼。多亏了这场从2005年开始的空前的大牛市,使得我和许多工薪阶层的人一样,减轻了财务窘境,暂缓了衣食之忧,让我能稍微安心地来做点教学和研究。
现实逼着我常去想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中国经济蓬勃发展而就业却这么困难?为什么从猪肉到房产价格一路上涨而大学毕业生工资却一降再降?为什么大学生、研究生找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比投资人找到一个合适的投资机会还困难?要是解不开身边的这些问题,实在就不配去当一个学者。我认为导致目前毕业生就业难的主要原因有三个:
垄断经营
我国的石油、石化、电力、电信以及其他公用设施等行业仍然或多或少地存在垄断经营。这些部门的资产和人员都极其庞大,大到外国人所说的“too big to fail”这样不可能倒闭的规模。垄断经营确实给社会带来了稳定,但是也扼杀了公平竞争、生产效率和技术进步。一个垄断企业更多地是向政府要政策,以维持稳定为由,要求政府给予更多的保护,这些保护措施又使得垄断企业更加依赖政策保护。有人说,这些垄断企业虽然效率低,但是雇用了大量的员工,应该是促进了就业,怎么能把毕业生难找工作的茬儿算在垄断企业头上呢?不错,这些垄断企业看起来是雇佣了大量员工,但是他们同时消弭了更多人的就业机会:首先,垄断企业排除了在这个行业的竞争,使得其他投资人无法进入,而比较研究显示,竞争行业创造的就业机会远多于垄断企业;其次,垄断行业挤压了下游的利润,导致下游行业的负担更重,从而可能进一步压缩员工雇用人数。
税收负担
如今每年竞争最激烈的岗位,大概要数各级政府的公务员了。我国政府的财政收入从6年前的1万亿元猛增到2007年预计的5万亿元,这样大的增幅,不能不说是各国历史所罕见。政府本身并不创造财富,增加政府的税收并不意味着国民财富总量的增加,而只意味着企业负担在加剧,进而使得企业只能以更少的资源投入新的项目。也有人说,我国政府的财政收入虽然突破了5万亿,但是政府仍然保持了财政赤字,这就表明我国政府花了更多的钱,这些钱将促进就业。不客气地说,这是对市场经济的误解或者无知。谁都不能肯定政府开支的钱在花出去的时候,比老百姓在花同样的钱的时候更聪明、更有效,否则,我们就等于承认了政府比市场更聪明,政府开支比市场配置更有效,这是能成立的吗?因此,政府开支的增加其实是抑制了国民正常消费的增加,从而间接地影响了社会整体的就业保有量。
公款消费
每到过年的时候,我总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消费卡、公交卡、礼券、购物卡等等。这些大多数是公司集团购买之后赠送客户的礼品。应该说,这种做法本身也妨碍了市场竞争。因为商业企业会花更多的精力去游说企业的集团消费,而不是改善供应链管理,提高劳动生产率,雇佣更多的促销推广人员。这些做法本身也许能获得短期的繁荣,但是从长期来看,是抑制消费,妨碍增加就业的。
垄断经营的效率问题、税收负担过大的问题、公款消费增加的问题都早已经讨论多年了,人们过去也许没有把这些现象直接与毕业生就业问题联系起来。我建议并呼吁,中国的学术界少参加一些名利双收的活动,认真把这三个问题和就业之间的关系研究清楚,看看结果是否如我上述分析的一样。如果得出这个结论的话,我们就应该呼吁有关责任方尽快地去解决,这是我们作为学者面对着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的责任。
也许我明天不得不继续去中石化加油,月初领到工资时也不得不从本来就不多的工资条上扣除所得税,但是我决心立即开始不再接受任何消费卡的馈赠,因为这样的公款消费正在吹灭我的学生们本来就微弱的就业希望。
最后我想对招聘方说一句:那些你们当年不肯给我的机会,请宽容地给予我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