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编辑室主任

　　日本经济财政大臣大田弘子早些时候在国会就经济问题发表的演说中对日本经济的整体判断，在日本国内引发了不小的震惊。她的表述是：“日本经济已不在一流之列”。尽管这一表述在国际社会并未引发太大的反响。

　　众所周知，战败后的日本是从一片废墟上重新起步的。但仅仅过了11年，日本官方在1956年便充满自信地向全世界宣布：“日本已走出战后（复兴）阶段”。打那以后，日本经济保持了近20年的高速增长，很快便确立了世界经济第二大国的地位。此后，日本又相继戴上了金融大国、（对外）债权大国等桂冠。尽管泡沫经济在20世纪80年代末就破灭了，但直到90年代前期，日本经济始终是高歌猛进，一马平川。最突出的数据就是1993年日本的GDP竟占到全球的17.9%！其人均GDP也同样高居世界第二。在世界各国竞争力的排行榜上，日本也连续多年独占鳌头。

　　其时的日本大有“赢者通吃”的气势。在1989年全球的企业股票市值排行榜上，日本企业囊括前五名，在前20名中占14家之多。那年头，世人还不知比尔·盖茨何须人也。在1989年全球富翁的排行榜上，状元和榜眼均为日本人所占，前10名中日本人占了6人之多。同样从企业的销售额来看，日本的商社也曾一度囊括全球前4名！

　　但花无百日红。也许是应了“好就是了”之说，从90年代中期后，日本经济便像中了邪似的，根本止不住下滑的趋势，以至日本经济在国际社会的地位明显看跌。仍以GDP这一最有代表性的宏观数据为例，2006年日本在全球经济中所占的份额已跌破10％，仅为9.1％，这是1983年以来日本经济所占比重首次回到一位数。与此同时，日本的人均GDP也快速下滑至第18名。由于汇率变动的缘故，2006年日本的人均GDP还低于1993年！

　　再看竞争力，2007年日本的排名已滑至第24名，连日本人也大惑不解。更看不懂的是2007年日本首富孙正义在全球排名仅为第129名（此人还是朝鲜裔），跻身前200名的也就5人而已。孙正义58亿美元的身家，与拥有230亿美元财富的李嘉诚也无法相提并论。再从企业的股票市值看，当年日企风卷残云的气势不知消遁到何处去了，如今在前20名中丰田公司勉强占有一席之地，但也就排名第18位。名列榜首的变成了中石油，中国企业在前10名中居然占到4家之多。

　　这些年来，日本只有一个指标明显看涨，那就是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十几年来扶摇直上，从1993年的约80％猛增为目前的约180％，翻了一番还多，而其他发达国家均在100％以内。由此也不难看出日本的财政问题之严峻。所以，穆迪公司对日本政府债券的评级至今仍维持为A2，与津巴布韦一样，这让日本人极感郁闷。

　　此外，日本企业在世界500强中一度占据149家，但如今已锐减为67家。日本主要港口的集装箱吞吐量在1980年有3个名列世界前20名，神户为全球第4。而2006年日本排名最靠前的东京港仅名列第23名，神户已滑落至第39名（这其中当然也有1995年大地震的因素）。从机场的排名来看，情况也大致类似。至于高等教育，即便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年代也没怎么风光，如今当然更不可能发生奇迹。在英国《泰晤士报》前不久发表的全球前100家大学排行榜上，东京大学名列第17，跻身前100名的也就4家。

　　从产品来看，最能说明问题的是手机。日本的电子产品在全球占有如此突出的地位，但就手机而言，它在世界上的份额却实在不敢恭维。诺基亚、三星和摩托罗拉这三家几乎占了全球的三分之二，而索尼和爱立信的合资企业仅占9％，其他日本企业的品牌在前10名中均不见踪影。当年日本企业几乎垄断了WALKMAN和CD播放机的生产，如今iPod却让苹果公司独占鳌头。

　　由于日本经济不再具有昔日如日中天的势头，外国对日本的关注程度也大不如前。1991年在东京证交所上市的外国企业曾达127家，但到去年8月仅剩下22家。这种状况与东京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是及其不相称的，以至在去年9月伦敦在发布的国际金融中心指数中，东京已下滑至全球第10名，香港则取代东京跻身全球三甲之列。从全球主要52个国家和地区的股市来看，去年平均上涨幅度为9.57％，下跌的仅为5个股市，而东京就是其中之一，其跌幅达6.55％。而美国虽然发生了次贷危机，但道琼斯股指全年仍上涨了6.43％。

　　虽然日本的第二经济大国和头号债权大国地位至今仍不可动摇，但上述一系列数据都表明，日本经济已不在一流之列的说法并非耸人听闻。有鉴于此，著名的英国《经济学家》周刊此前在一篇专论中新造了一个词：Japain，即在日本国名中加一个“i”，这就成为痛苦（pain）了。

　　不知还要多久，日本才能走出这一痛苦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