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谦

　　上海欧洲学会副秘书长

　　上个月，俄罗斯与格鲁吉亚打了一仗。在几天之内俄罗斯就把只有500多万人口的格鲁吉亚打得溃不成军，可要算经济账的话，俄罗斯的代价实在非常昂贵。

　　俄军在冲突中主要使用的是廉价的普通弹药。按照国际武器市场的价格，每发坦克炮弹200美元，每发炮弹150美元，每颗手榴弹8美元，每枚“龙卷风”火箭弹2000美元，每枚航空炸弹3000美元。虽然俄军打仗还需数量可观的燃油和润滑油，但是使用的大多是前苏联时期积累的弹药，保质期早就过了。据俄罗斯《独立报》说，将这些过期弹药用于交战比按规定销毁还要划算。这家报纸估计，俄罗斯的5天军事行动耗费了125亿卢布，约合5亿美元，其中还包括给参战军人支付的附加津贴，给阵亡和负伤军人的抚恤金和慰问金。如果再加上用于战区重建的130亿卢布，俄罗斯为这场冲突买单的费用仅需10亿多美元。俄罗斯《新报》的估计高一些，认为直接的军事消耗和南奥塞梯重建需要15亿美元左右。如果真是这样，对于在国际能源市场上赚得腰缠万贯的俄罗斯来说，这点花费几乎是九牛一毛。

　　然而，稍加分析就可发现俄罗斯的算法大有问题。这场表面上“一面倒”的冲突暴露出俄军的许多“软肋”。由于预警能力较差，俄在事先没有发现格鲁吉亚在自己眼皮子下的军事集结。格军8月8日凌晨枪炮齐鸣时，驻扎在南奥塞梯的俄军维和部队措手不及，在第一轮炮击中伤亡惨重。在此后的交火中，虽然格军在整体上不是俄军的对手，但是格军少数经美国、以色列和乌克兰改进的武器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击毁俄军的坦克、装甲车和战机（包括按设计要求用于对美国本土进行核打击的一架图－22M3战略轰炸机）。如果格军拥有更多先进武器，结果就难说了。

　　实战结果表明，俄军少数精确激光制导的武器在地形复杂和植被茂密的格鲁吉亚效果不佳。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许多精确卫星制导的武器基本不受地形地貌影响。据此，分析家们普遍认为，俄军在技术装备上起码比西方落后一代。

　　俄罗斯现在每年的军费开支仅相当于美国的十五分之一。2006年，时任总统的普京宣布了一项将投入2000亿美元大规模更新俄军武器装备的计划。从这场冲突的情况来看，俄罗斯不仅需要投入更多的金钱，而且要赶快投入。因为美国已宣布将投入巨资重建格鲁吉亚的经济和军队。难怪俄罗斯战略和技术分析中心主任鲁斯兰?普霍夫说，击败格军不应成为俄罗斯欣喜若狂的理由，而应成为俄罗斯加速军事改革的动力。

　　在俄罗斯正式承认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的当天，俄罗斯股市猛跌6％，跌至2006年10月以来的最低点时，卢布在国际货币市场上的汇率也下跌到近23个月以来的新低。这两笔损失对俄罗斯来说，肯定有切肤之痛。由此看来，俄罗斯的“血”不是出在战场上，而是出在市场上。

　　近10年来，俄罗斯的复兴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国际能源市场价格飞涨。就整体经济实力而言，俄罗斯经济并没有根本改善。俄罗斯工业设备平均比西方落后10至15年；偌大的俄罗斯用于科研的经费还不及波兰。哪怕在能源生产方面，俄罗斯也面临投资不足、设备老化和产量下降的问题。在俄格冲突后，美国《基督教箴言报》指出，俄罗斯只有在石油价格高于150美元一桶的情况下才能够长期保持目前的强势地位，如果石油价格下降到60美元一桶的话，俄罗斯就完蛋了。1998年卢布崩溃的直接原因就是国际市场上的石油价格从大约30美元一桶下跌到15美元。

　　俄格冲突使本已降温的俄——西方关系进一步趋冷。又开始担心莫斯科成为威胁的西方是否会对俄罗斯的财路下手呢？这是个值得观察的问题。事实上，在能源方面俄罗斯与西方是相互依赖关系：西方、特别是欧盟依赖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俄罗斯也依赖西方这个能源消费大户。如果美国、欧盟和日本联手对国际能源市场施加影响的话，效果还是会有的。

　　美国既是一个能源消耗大国，也是能源生产大国，国内还有大量未开采的油气资源，美国的能源政策历来能够影响国际市场的行情。美国还能对许多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施加影响（例如，沙特阿拉伯一直保留三分之一的石油开采能力处于闲置状态，随时可用于增产压价）。历史经验表明，一旦美国对这些国家有明确的要求，这些国家通常不得不“遵命”。俄格冲突后，国际石油价格出现了一波降价潮，现在已跌破了100美元。这难道是巧合吗？

　　当然，俄格冲突还可能给俄罗斯造成其他的经济影响。比方，俄罗斯加入WTO的进程将被推迟。总之，前苏联解体后饱受西方蔑视和欺侮的俄罗斯，抓住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考虑不慎，挑起战火的机会，狠狠惩罚了这个靠“颜色革命”上台，并经常与莫斯科作对的西方宠儿，确实出了口恶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莫斯科或许会感到这口恶气的代价是多么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