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立
举世瞩目的美国金融救援方案几经周折总算出台了，尽管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基本框架和思想也就这样了，我的评价是：新瓶装旧酒！
与其他国家危机略有不同，当前美国经济危机的最直接表象是金融问题，尤其是信用链条问题。尽管有理由说美国金融问题并非当前这场经济危机的本质，尽管有理由相信即使美国金融问题解决了也不能马上消除这场经济危机，但金融问题不解决，美国经济的复苏基础就没有了。这就好比胃出血的病人，止血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绝对是必要前提。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世人关注美国金融救援方案的热情甚至高过关注其经济刺激方案。美国人对此似乎也特别谨慎，国会虽争执激烈，但方案内容早已公开，唯有金融救援的具体内容，一拖再拖，最后含含糊糊说了三条：一是为银行注资，二是收购银行“有毒资产”，三是为银行提供损失补偿。表面上看，比布什政府救援金融业的举措有所变化，但实质都一样：补充流动性。
在具体分析这套方案的优劣之前，不妨先看看美国股市的表现，这对于形成一个基本判断是有帮助的。美国金融救援方案公布当天，三大美指下跌均超过4%，道琼斯指数甚至接近了52周以来的最低点！有评论说，这是由于市场对新方案的内容早有预期，但我更相信这是市场对新方案的失望所致。
关于注资，我在之前的文章已多次提到注资不能解决经济问题（也包括金融问题），不是说银行有了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放贷，而获得资金的企业从此就摆脱危机困扰了，实际情况是：银行不想贷款，企业也不需要那么多贷款，经济衰退到这个地步，哪有那么多好项目等着投资呀。目前情况下硬把钱塞给银行，不但不能提升银行价值，反而会增加银行负担，银行股在方案出台后领跌的现实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关于收购银行“有毒资产”，此前市场也有预期，原以为政府要建立一个类似坏账银行的机构来专门处理这件事，现在改成由政府和民间出资建立一个类似职能的基金，实质都一样，说白了，就是把银行不良资产剥离出来。这实在算不上新意，早在十年前中国就这么干过，而且当时我就在某国有商业银行参与过这项工作，还算有点发言权。产生不良资产的根源不解决，剥离再多的不良资产又有何用？当时我所在的那家国有商行的一个支行，资产剥离刚结束不到三个月，不良资产就新增9000万！一位同事痛心地说，生疮的病根不治愈，光靠剜疮，剜到哪天是个头啊？果不其然，第一次资产剥离后又有了第二次，甚至个别银行还有过第三次，直到股份制改造完成。中国的情况会不会在美国重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道理大同小异。
此次美国金融救援方案唯一有点新意的地方是“损失补偿”，方案称美联储正考虑进一步扩大消费信贷计划，而财政部将为这些贷款可能出现的损失提供补偿。这项举措倒是对银行有些好处，但比例太小，只能算杯水车薪（财政部最多补偿1000亿美元，而美联储的消费信贷计划却是一万亿）。更重要的是，新方案把劲用错了地方：一是不该把获得补偿的权利送给银行，如果要通过这套方法拉动消费，补偿银行怎么能刺激消费者的消费热情呢？这是方向错误；二是不该向商品的消费提供权利，金融危机的导火索在房地产上，非要提供权利的话也是提供给房地产的投资者才对。去年年底，我曾提过一种猜测，以为美国人很有可能通过向房贷借款人提供卖方期权的办法来缓解信用危机。现在看来美国人没这样做，而是把期权给了消费者，这是路线错误。
当我们把这些问题和错误综合到一起时，一张清晰的金融救援路线图就此展开了：通过收购有毒资产帮助银行去剜疮，提供损失补偿给银行鼓鼓劲，最后还是用钱说话，让银行把更多的资金种子撒到地里，至于撒的地方对不对，能不能长出庄稼，就看运气了。据此，现在可以得出结论：新金融救援方案依然没有摆脱布什政府的注资救市思想，对美国经济复苏仍不能发挥根本性的积极作用。
分析完美国人的事，再来说说由此可能对别人产生的影响。由于美国经济迟迟不能找到合适的复苏之路，市场对美国经济的预期很可能会进一步下降，这将直接影响世人对美元价值的预期。新救援方案出台当天，与美元价值成负相关关系的黄金价格就上涨了2.4%，这会不会是美元贬值预期的开始呢？现在下结论显然还太早。但是，当美国经济迟迟打不开局面时，弱势美元道路也未尝不是美国人的选择之一，尤其是当奥巴马的“只买美国货”的号召招致炮轰后，这种联想就更不无道理了。
假如美元果真走弱，那么中国的经济决策就必须做出适当调整了。很多反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人，最初的想法是建立在美国经济快速复苏基础上的，也是建立在美元继续走强基础上的。那些以出口产品为主的中小企业在地方政府有意无意的保护下继续挣扎着，指望的就是美国消费市场的再度活跃，并且美元会一如既往地走强。而如果美国人真的选择了弱势美元来刺激国内经济的话，这样的挣扎将失去意义。
中国得赶紧思谋对策，争取变化在前！
（哈尔滨商业大学金融学院金融工程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