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博弈的不对称之二十一

  到本期为止，本系列探讨还局限在个人的决策行为怎样受人脑的驱动和限制。那人们的选择和群体又是如何互动的呢？人类被称为“超级社群物种”，能统领宇宙，在于有能力实现超大规模的社会合作。考古发掘证明，在过去四百万年的物竞天择中人脑至少扩大了三倍，那社会合作对于推进人脑的进化发育，作用又是怎样的呢？

  毕加索在谈到他的创造力为什么不同凡响时是这样说的，“每个人的精力潜能，多多少少其实都相仿，但一般的人把他们的精力耗费在许多琐屑的事务上了；而我则把精力投注在绘画艺术一件事情，为此牺牲了其他一切，包括牺牲掉我自己。”毕加索所说的精力，按笔者的理解，就是人脑非常宝贵又很有限的关注力，如本系列前文反复阐述的，关注力配置能否合理有效，决定了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成就。

  考古和进化行为学的研究，表明动物的脑占其体重及消耗能量的比例，和它们生存所需要的合作成正比。正是在不断扩大的合作沟通的需要下，人脑才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而人脑的一些变异，凡是有利于人际合作的，更能得到存续和强化。然而，在过去的一万年文明进展中，人脑体积甚至缩小了10%，人脑没能无限止的进一步扩张，原因又在哪里呢？比较可信的解释是，这是为了直立行走和手的自由运用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直立行走迫使女性骨盆变窄，连同产道，刚性地约束住了新生婴儿脑的体积。新生儿脑壳尚是软的而且还没完全合拢，也是为了顺应这个约束把脑发展到极致的缘故。

  所以，不妨这么说，在人脑体积的硬约束下，为了适应扩大的人际合作，任务就落到人类的“文化进化和社会选择”上了。历史发现，能建立起规则，能有效促进群体内部合作的人群，就繁衍壮大；反之，群体内无序争斗的人群，就衰亡被淘汰出局。文化强有力的选择，后果极不相同。

  在这一对矛盾——扩大的人际合作需要和受限的人脑发育的限制下，怎样才能合理配置人脑所固有的潜力，于是成了“生存和发展”的关键问题，无论对个体或对群体，都一样重要。

  那么，作为紧密合作的基础，一个人能与多少人产生“有效互动”呢？150人左右（与人类关系最紧密的黑猩猩，有效互动范围约为55只。）这里的有效互动，乃指彼此间有直接交流，相互认识，能建立起相互的社会联系，包括熟知彼此面容、了解彼此所处的关系、能预测彼此的情感反应，并能据以响应和调整的那些个体的数目。这100-200个成员，能引起你感情波澜，同你合作的效率和成果是其他人难以企及的。至于其他的人和你的关联及互动，就像“阿凡提的汤的汤的汤”：在阿凡提故事里，他和朋友一起打了只兔子，美餐一顿还有所剩；第二天有人来说他是朋友的朋友，阿凡提于是同他分享了剩下的兔肉汤；第三天又有人跑来，说是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于是阿凡提就请那人喝了凉水，说这是“兔子的汤的汤的汤”……

  认识这个问题，对解释人类社会各种组织的形成和功能，有很好的指引。这也是人类组织始终是“层级化”，而不太可能充分“扁平化” 的原因。几个兵能结成班，几个班再组成排，连长也许能关注全连战士，同他们有具体的感情交流。营长就很难和全营成员沟通了，他的直接沟通会到班长为止。同样道理，团长的管辖很难具体到班干部、师长的管理下不到营级以下。

  乔布斯不愧是个天才的管理高手，这个道理认识得非常清晰。他深知要能紧密工作，激发出团队创造力，产生综合效能，必须要突破人和组织的惰性，而且要在人脑的关注力分配上做文章，确保这些非常稀缺的资源，配置到最利于合作互动的渠道。

  乔布斯主持Pixar的开发项目时的处理，是个绝对精彩的案例。当时公司的场地是一家鱼罐头加工厂改建的，三栋楼分别为行政、编程、动漫设计人员使用。乔布斯主张盖一个中间庭院，把三栋楼连接在一起。他不但要求把餐厅、咖啡座、休息室都设在中间庭院里，最妙的是，他把三栋楼的厕所归并成一个，放到中间庭院，让所有的人来“共享”。于是，无论哪波人，都有机会和承担其他功能的同事在“公共广场”碰面、交流、切磋。于是乎，Pixar在“三结合”之下，创意不断涌流。

  接着上期，我们再问一个类似的问题：

  业余打高尔夫球时，你们四人分为两组，小组成绩两人分享。当你的伙伴打偏了一个球，挪动一点情况会改善不少。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你会帮他挪动球吗 （选择一种）？

  A. 完全不考虑挪动 ；B. 用手去挪球； C. 用脚去拨球； D. 用球杆去拨球。

  期待大家参与，通过电脑或手机接入（网址http://bit.ly/xMijrg），也可通过我的新浪微博@孙涤Bruce来输入。

  （作者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堤）商学院教授，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学会（南加州）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