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现象中的洪水肆虐与社会现象中的经济危机都是现象，并非规律。我们没必要尊重这些现象，反而是要设法去发现、研究这些现象背后的规律，以改变这些现象，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发现规律、利用规律是科学最基本的精神，经济学当然也该如此。

  在生活中，反对政府干预市场的一派有这样一种说辞，那就是“这是经济规律，要尊重经济规律”。但是这些人混淆了经济规律和经济现象的区域，经济现象背后确实有经济规律在起作用，但经济现象和经济规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经济现象是经济规律自然支配的结果，我们当然该尊重经济规律，但绝对不能尊重经济现象。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与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之前早已有了天壤之别，这就是研究自然规律，利用自然规律的结果，而不是尊重自然现象的结果。

  自然现象中的洪水肆虐与社会现象中的经济危机都是现象，并非规律，我们没必要尊重这些现象，反而是要设法去发现、研究这些现象背后的规律，以改变这些现象，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讲尊重自然，是要尊重自然规律，而非自然现象。自然现象中有好的，有坏的，好的保留，坏的要避免。社会学界总有那么一批人，将人们对自然规律的尊重，误导成对自然现象的尊重，最典型的就是被追随者们推到了极致的哈耶克主义。

  我们还拿经济危机这个现象来说，经济发展有其周期性，确实是有起有落，这是自然规律，但是经济起落并不一定就酿成重大危机，正常的经济起落只是表现为景气的正常循环而已，但凡严重的经济危机都并非简单的经济景气循环而已，这背后都是重大的经济风险或经济泡沫在发酵，经济泡沫的破裂，经济系统性风险的集中爆发才会导致重大的经济危机。

  概而言之，经济危机终归是一种现象，根源在于经济泡沫和经济风险，而泡沫和风险是完全可以规避的，经济领域那种非常隐蔽的风险并不多，大多数风险都是显而易见的。就拿2008年的美国次贷危机来说，金融衍生品的风险是非常突出的，包括各大投行、美联储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或是碍于利益，或是碍于观念，对这些风险“视而不见”。

  经济领域的泡沫同样也是可以衡量的，任何实物产品都是有价值的，金融产品的基础也是实物，都是可以衡量其价值的，而且人类也早就创造出了诸如“市盈率”、“市净率”等衡量金融产品价值的工具。可以说，人类并不缺乏发现泡沫的工具，进一步说，即使没有这些经济工具，人类对泡沫的感知也是非常明显的。总之，对市场泡沫，不是能不能发现的问题，而是如何对待的问题。

  经济学中有个词“博傻”最能形象的描述这种情况，这是博弈和傻瓜两个词的合成，简单来说是傻瓜之间的博弈。指市场参与者在明知股票或其他投资/投机产品价格已被高估的情况下还在买入，寄希望于接下来还会有更“傻”的人以更高的价格接手的市场心理和行为，这是市场的投机，而非市场的判断问题了，这才是支撑泡沫存在的根源，而非人们发现不了泡沫。

  既然经济风险和经济泡沫都是可发现的，那么人们只要想办法提前治理市场就完全可以避免经济危机，经济危机根本就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西方世界经常出现经济危机，跟其政治体制有直接的关系，西方的政治体制本身也是一种“博傻”，大家都知道经济存在隐患，但只要保证隐患不在这一届政府任内爆发即可，至于本届政府下台后情形如何，“哪管他洪水滔天”，这是西方政客的普遍心态。当年格林斯潘在美联储主席位置上时有意无意放任经济危险而不采取任何措施，细究起来，其实也是这种心态在作怪。

  在微观经济学中，风险和利润往往成正比，在宏观经济中也是这样，经济越是存在风险，越是存在泡沫时，往往会出现畸形繁荣，而这些繁荣正是政客们所需要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这种来之不易的繁荣局面呢，他们要做的只是吹嘘这种繁荣，而不是治理这种繁荣。

  在中国之所以几乎没有爆发过全面的经济、金融危机，就是因为中国政府一直在治理繁荣，中国经济只要出现了通货膨胀的苗头，政府就会毫不犹豫地收紧货币政策，压缩产能，而西方国家政府是从不可能压缩产能的。这也就是说，中国之所以能避免经济危机，不完全在于政府处理危机的能力，而在于中国政府根本不接受虚假繁荣，敢于治理繁荣。

  总之，经济现象就是经济现象，经济规律就是经济规律，那些利用我们对经济规律的尊重来误导我们去尊重经济现象的人是错误的，甚至有时候是别有用心的，发现规律、利用规律是科学最基本的精神，经济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其研究方法也是如此。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世界经济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