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喝“野蛮人”之后

□蔡恩泽

证监会主席刘士余在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第二届会员代表大会痛批野蛮人强盗式收购。他希望资产管理人不做奢淫无度的土豪、兴风作浪的妖精、坑民害民的害人精。在“野蛮人”恶意收购愈演愈烈的当下，发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警告，是勇气和担当的体现。

近两年来，险资军团举牌A股上市公司一浪盖过一浪，剑指大盘蓝筹。截至今年三季度末，七大险资共介入了沪深两市139只股票，其中，万科A和大商股份都是被前海人寿和安邦保险同时介入，山东高速被前海人寿和华夏人寿同时介入，中国银行被安邦保险和华夏人寿同时介入，而金地集团则是被安邦保险、富德生命人寿和华夏人寿三家同时介入。

无利不起早。一些险资举牌背后的投资逻辑，在其公告中一般都表述为冠冕堂皇的虔诚和善良，但从一桩又一桩的举牌案例中，不难看出一些险资举牌背后的动机——争夺上市公司控股权。华润、宝能系、安邦及后来者恒大在A股市场的搏杀，已经搅得万科股权争夺战暗流汹涌，中策富汇又突然杀出，在11月火速买入了近8亿港元万科H股，将万科股权争夺的战火蔓延到H股市场。而万科事件尚未消停，格力再次陷入争斗漩涡。

不错，举牌能促成资本市场重组，增强股市抗震力。在股市调整环境中，由于有资金持续买入，被举牌个股往往能走出独立上升行情，能形成概念股，捆绑在一块，壳公司也有可能由枯转荣。但是，每一次险资举牌收购都要激起股价剧烈波动，让股权分散的上市公司胆战心惊。而且被资本大佬举牌，也并不意味着就能“点石成金”。况且举牌还可能会酿成“黑天鹅”起舞的局面。

更让人不能不提高警觉的是，一些举牌收购都是借金融创新之名，处心积虑提高杠杆比例的短期投机，捞一把就走，留下一地鸡毛。这样的恶果在去年的A股市场就表现得十分充分。如果听任如此举牌行为泛滥，杠杆资金将会借助部分激进的保险公司搅乱股市，去年的股市巨震或将重演。

“野蛮人”拿着国家颁发的金融牌照，进入金融市场，用大众的资金从事杠杆收购，实际上最终承受风险的是广大投资者。这样的杠杆，质量在哪里，做人做事的底线又在哪里？有鉴于此，刘士余主席对恶意举牌的野蛮人“喊话”是十分必要的，他警告：“陌生人变成了野蛮人，野蛮人变成了强盗。当你挑战刑法的时候，等待你的就是开启的牢狱大门。”

我国现在处于经济转型时期，未来是蓝筹并购时代，合法合理的举牌或收购无可厚非，关键要看资金来源和收购的方式。但要厘清资金来源和收购方式的合规性很难。

一些险资的并购行为无疑触动了监管层的神经甚至底线，可能扰乱甚至误导市场，可能严重冲击实体经济，可能集聚巨大的金融风险。在当下环境下，一些险资的并购行为，或只是为一己之私、不顾后果的放纵。

当前，中国金融业仍然处于分业监管的状态，分业监管体制无法应对当前金融市场的混业经营、互联网金融高速发展的挑战，监管部门无法掌握来自社会无处不在的资金流的行踪。近两年来躁动的险资就是继影子银行、伞形信托以及P2P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后，又出现的一个“三不管”地带。

纵观沪深股市二十多年来，有多少恶意并购者陷入牢狱之灾的？近期，针对恒大人寿股票投资中的“快进快出”行为，保监会约谈了恒大人寿主要负责人，明确表态不支持保险资金短期突击大量频繁炒作股票。但警告背后，监管部门仍缺乏防止险资搅局股市的相关制度。

同样是举牌，“股神”巴菲特的做法却鲜有人厌恶。因为他走的是产融结合之路，保险公司在他手中的价值，是能提供稳定的现金流，使他能从容不迫地应对波动起伏的市场。而最核心之处，是巴菲特在介入上市公司后能下工夫真正帮助被投资的公司完善治理结构，优化运营模式，提高市场效益，这便是他的价值发现之道。足见，阻遏野蛮人特别是险资自我放纵的并购行为，棒喝之后还要联手引导，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这三大金融监管机构还需联合行动，在坚持“保险姓保”的同时，深入探究保险资金的投资之道，让保险资金真正成为稳定资本市场的价值投资者。

（作者系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财经媒体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