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偏见让人轻易掉进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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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行为金融学家对华尔街投资者一百年来认知水平的研究结论是，这么多年来，华尔街风云变幻，唯一不变的则是投资者的贪婪和恐惧，现在的投资者所常犯的错误和一百年前的投资者没什么两样。这不正是我们很多人在健康投资方面的生动写照么？
看电视有个好处，就是常能发现一些看似不可能、却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比如常见的画面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在一间小屋里，向一群上了年纪的人推销保健品。这保健品通常都是三无产品，但卖得挺贵。或许每个观众都会想，怎么这么没脑子？老人们买得欢实，表面上看似乎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仔细想想，人上了年纪，心智自然不如青壮时期，认知能力肯定下降了，不然怎么会有老小孩的说法？加上人上了年纪，对生命越发地珍视，这就会高估未来的健康风险，从而产生认知偏见。而此时只要有人“循循善诱”，是很容易左右这些人的决策的。因此，这看起来双方自愿的交易，实则隐含了欺骗：营销人员通过不可观察且又不可证实的疗效来诱惑老人们的消费需求，从而达到获取暴利的目的。
细想之下，这与金融市场上那些常见的骗局没什么本质区别。一些从业人员和企业合谋，把寻常业务重新包装一下，许以美好的前景，吸引投资者趋之若鹜。投资者当然不全是上了年纪的人，恰恰相反，多半都是青壮年，且见多识广。为何还会上当？说白了，人都有弱点，都存在认知偏见，都有不那么理性的一面，一旦遇到巨额利益的诱惑，就会冲动起来，进而做出错误决策。这一点，行为经济学家早已给出了充分的证据。所以，再看到老年人上当的画面，千万别一脸嫌弃，你就没上过当？老年人在意的是健康投资的收益，投资者在意的是股票投资的收益，两者并无差别。高收益极具诱惑力，会放大每个人的认知偏见，从而高估收益可得性，低估可能存在的风险。
金融市场上的骗局，在市场经济体中存续悠久，在我们这里倒是新鲜事。虽然晚清民国时就开启了股份制和股市，但都浅尝辄止，并没有形成发达的金融市场和普遍的金融文化。金融真正深入百姓家庭，还是近二十来年的事。大家很少经历，缺乏经验，上当受骗在所难免。健康投资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咱老祖宗的传统。自古以来，国人都非常在意养生，有些通过服用丹药来实现长寿的梦想，有些则通过各种养生功法来助延年益寿。五禽戏据说是神医华佗发明的，如果属实，那可是三国时期就有了系统的养生术了。在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中，就有导引图若干幅，栩栩如生，类似现在很多人习练的瑜伽。至于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不得而知。导引是中医的传统之一，应该是我们独立发展出来的。不过对比导引图和瑜伽术，至少说明东方古老文明在养生这一块有相通之处。
养生术在我国源远流长，一部分通过中医传承的方式流传了下来，一部分通过民间和武术的形式传承了下来。很多人都说中医不科学，还真冤枉了中医。就养生术这个体系来说，中医从来都没说其能给患者带来长生不老，也从来不指望通过养生术能起死回生。中医只是通过养生术来辅助患者康复而已。所以，在中医典籍里，很少看到对养生术的夸张描述。但在民间和武术体系里，情形便大有不同。民间宣称养生术不仅能强身健体，还可修仙。比如一些传说中，某些神仙能活两百岁以上，甚至更久。而在武术体系里，养生术则变成了气功或内功，能使出凌空劲、雀不飞等绝技，或者能隔山打牛。这些民间和武术体系对养生术的包装，成就了人们变成超人的梦想。古代文人都不喜求证，仅凭道听途说或自己的想象，就记录下来，形成了所谓的史料。好在史官多半还有点责任感，至少正史不会对这些玩意胡言乱语。
养生术经过包装，形成了绵延数千年的养生文化，演变至今。不同的是，把仙丹换成了保健品，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多少年来，老百姓对健康投资的认知偏见没有变化，都被同一个套路耍着玩，乐此不疲。这让我想起了两个行为金融学家对华尔街投资者一百年来的认知水平的研究，他们的研究结论是，这么多年来，华尔街风云变幻，唯一不变的则是投资者的贪婪和恐惧，现在的投资者所常犯的错误和一百年前的投资者没什么两样。这不正是我们很多人在健康投资方面的生动写照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在认真研究古人的寿命。比如现在有些研究表明，按人均寿命计算，古人的平均寿命其实很短，从秦开始到清为止，平均寿命也不过三四十岁。年过半百都不易，更别说过百岁了。过百岁当然也有，但都是个案，不具有普遍性。所以，才有人生七十古来稀之叹。古人还是很明白的，能活到七十岁，那是多么不容易。活到两百岁可不可能呢？你说能就能，你开心就好。反正现代人有据可查的最长寿者也不过一百多岁而已。古人活到两百岁以上的概率，就和你能见到外星人一样。无论医学还是经济学的研究都表明，真正决定人的寿命的，是收入水平和医学水平，人类平均寿命大幅度提升，恰恰得益于市场经济的兴起带来了人均收入的大幅提升，以及医学的快速进步。
养生术到底值不值得投资？当然值得。但若你想通过修炼养生术达到什么神通境界，或练就降龙十八掌之类的绝世武功，那还是洗洗睡吧。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