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局者从不按规矩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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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世界，各类市场已无死角，没有未开垦的处女地，要想改进现有的服务或产品也是难上加难，要想做大生意只能搅局，抢别人的地盘。搅局者Netflix Inc.的目标就要摧毁影院旧世界，创造平台新世界。
走过71个年头的戛纳电影节，第一次遇到了搅局者Netflix Inc.。按戛纳电影节的规定，影片必须在众多影院上映，才有资格再参赛。法国则规定，任何影片在影院上映后，三年后才可在网上播放。而Netflix Inc.通常不愿把自己拍的影片拿到影院放映，因为影片在影院上映，就会推迟在线播放。Netflix Inc.的业务模式是要让用户在家中观看电影，该模式就是要消灭电影院。所以，Netflix Inc.拍的影片在影院放映，只是偶一为之。但Netflix Inc.重金聘请当下走红的大牌演员和导演拍片，Netflix Inc.缺席戛纳电影节，其旗下的明星便也缺席，这就成了戛纳电影节的憾事了。
照戛纳电影节主办方的说法，传统电影制片商与Netflix Inc.之争是艺术与内容之争，是影院大屏幕与家中的小屏幕之争。迪士尼、华纳兄弟等传统制片商所拍的是艺术影片，而Netflix Inc.拍的影片不过是内容（content）。奥斯卡也不知道如何对待Netflix Inc.：奥斯卡接受了Netflix Inc.所拍的纪录片参赛，但并未接受其所拍故事片参赛。Netflix Inc.则一口咬定，其影视作品是内容，更是艺术。确实，Netflix Inc.出产过精品，雅俗共赏，好评如潮，《纸牌屋》便是一例。大小屏幕之争也并非要害。影院屏幕的大小未变，但家用屏幕却增大了很多，大小屏幕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小。
存在就有道理。Netflix Inc.现有1.25亿用户，他们愿意在家中看电影，愿意接受“小”屏幕，愿意接受Netflix Inc.拍制的“内容”影片，Netflix Inc.也购买大片，在网上播放。Netflix Inc.是一家上市公司，绝非等闲企业，以5月25日的收盘价计，市值达1527亿美元，超过迪士尼和康卡斯特（Comcast）（美国有线电视、网络和电话服务商），后两家公司的市值分别为1523亿美元和1461亿美元。上月，Netflix Inc.股票一周内上涨8.4%。今年前四个月，Netflix Inc.股价飙升了83%。
与其说Netflix Inc.与传统制片商之间是艺术与内容之争，不如说是内容与平台之争。“内容”是个宽泛的名词，包括新闻作品、各类文字作品、音像作品，当然也包括影视作品。换言之，“内容”与“影视片”可以是同义词。而平台则是输送和分销内容的渠道。以 Netflix Inc.与迪士尼为例，迪士尼可拍出大片作为内容，Netflix Inc.也可拍出大片，但Netflix Inc.首先是有强大的平台，能多、快、好、省地将各种内容传送到用户家中。为了争抢支配地位，迪士尼和Netflix Inc.都力争学会对方的本领。是迪士尼先发展出Netflix Inc.元素，还是Netflix Inc.先发展出迪士尼元素，至今尚无定论。但双方很可能谁也无法吃掉对方，最终或许是各自兼两种功能于一身，成为既能制作内容，又有输送内容的强大平台。
作为一家流媒体公司，Netflix Inc.在创始之初却只出租DVD，之后自拍影视片。很长一段时间内，Netflix Inc.的影视作品不被主流影视界所认同，直到拍出《纸牌屋》后局面才完全改观。但Netflix Inc.要实现全面辉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2011年之前，美国一年出产190部电视连续剧，而2017年后每年出产500部电视剧，但美国观众并没有增加，成本也没有降低。Netflix Inc.是想要抢占地盘，要制作受欢迎的影视片，就必须争抢大牌影星和导演，需要支出更多费用，所以其制片成本更高。Netflix Inc每年拍片预算高达8亿美元至今还在赔钱，而且赔得很多，负债已达210亿美元，每年负现金流40亿美元。
即便债台高筑，Netflix Inc.依然受到投资者追捧，一如当初亚马逊与FAAG。FAAG是美国互联网四强英文名称缩写，分别代表Facebook Inc.、亚马逊（Amazon, Inc.）、苹果（Apple Inc.）和谷歌（Google）的母公司Aplphabet Inc。不断烧钱是搅局者的常态。当年亚马逊也不断赔钱，FAAG也有类似的成长轨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既然有亚马逊和FAAG成功的例子在先，投资者坚信，Netflix Inc.也可重写成功故事。
搅局的最终目的是获得垄断地位。搅局者利用大众贪小便宜的心理，免费或折价提供服务或产品，待大众上瘾之后，再收费或提高价格。当然，压价竞争，也就违反了反垄断法。但搅局者大多置反垄断法于不顾，美国反垄断机构也听之任之，希望这些搅局者形成垄断后再到国际上搅局。
新经济是一场革命，是没有硝烟的战斗。难怪美国工商界已形成了共识：“要么搅局，要么被人搅局。” 今天的世界，各类市场已无死角，没有未开垦的处女地，要想改进现有的服务或产品也是难上加难，要想做大生意只能搅局，抢别人的地盘。不破不立，Netflix Inc.就要摧毁影院旧世界，创造平台新世界。搅局者成功后带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这种变化而言，后悔再改代价很大，有时甚至难以改变。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