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规模是保持创新能力的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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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人口战略——人口如何影响经济与创新》
◎夏学杰
创新，关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前途与命运。“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国家的创业活力和这个国家的人口年龄结构有很大的关系，越是人口老龄化程度高的国家，创业和创新的活力就越弱。”携程集团联合创始人兼董事局主席、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经济学研究教授梁建章在其《人口战略——人口如何影响经济与创新》一书中，通过人口创新力模型分析了影响人口创新力的四个效应，即规模效应、聚集效应、流动效应和老龄化效应；利用最新的经济学理论和各个国家的数据，解析了低生育率对经济的影响，并就如何围绕人口优势增强创新能力，以及如何提高人口出生率等方面提出建议。
生育率低是个世界性难题
大约200年以前，英国经济学家托马斯·马尔萨斯发表了著名的人口理论。这一理论描述了以下逻辑链：技术进步可以促进人均收入的短期增长，然而收入的增长很快会导致人口增加和农业生产率下降，最终将消除人均收入的任何增长。
对此，作者在书中表示，马尔萨斯理论很好地诠释了工业时代以前的世界经济，即在农业社会中，技术进步的速度很慢，生产率的缓慢提高会导致人口增加，人均耕地减少抵消了技术进步带来的效率提升。但是，如今它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代经济。首先，在发达国家，农业占GDP的比重不到5%，农业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占据重要地位。其次，人口增加会降低生产力的这一逻辑，也不适用于工业和服务业。这是因为工业部门所需的资源强度远远低于农业，并且由于技术创新，人类已经发现了许多新型的材料和能源，自然资源已不再是制约现代经济发展的瓶颈。
作者认为，要使创新维持在较高水平，一个国家就需要有大量年轻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而不是马尔萨斯理论所认为的较小的人口规模。
事实上，后工业时代出现了与马尔萨斯预测截然相反的结果，人口爆炸的现象并未出现，到了21世纪，人口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几乎所有国家无一例外地都经历了生育率的大幅下降，很多国家的人口在扣除移民之后已不再增长。人口增长的逆转和低生育率危机是当前人类社会共同面临的问题。
数据显示，20世纪60年代世界平均生育率是4.9，即平均每个妇女生4.9个孩子，到2000年，生育率只有2.7，到了2020年，只有2.4。生育率下降的现象不仅出现在发达国家中，同样也出现在中等收入国家和低收入国家中。即便是被视为未来人口增长动力的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和地区，生育率也会下降到世代更替水平以下。世界的总人口数很可能在21世纪发生逆转，从正增长变为漫长的负增长。
人口规模乃创新力竞争基础变量
如何使一个国家更富裕？除了创新，还有许多关键因素。这些因素包括稳定的政府、产权保护、良好的基础设施、健全的金融体系、良好的教育和开放的贸易。作者在书中指出，大多数中等收入国家都具备这些要素。例如泰国，它拥有优质的基础设施，大学入学率和贸易开放度也都较高，但泰国还不能被称为发达国家。差距在哪里？作者通过对比发现，高收入国家与中等收入国家之间的差异，往往是创新能力。
创新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全球化使创新的回报比以前更为丰厚。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创新的知识或产品传播得更快、更广，因此可以加速创造更多的财富。在某种意义上，创新就是创造新的工具来代替人类的工作。未来将有更多的人创造工具，却只需要更少的人来操作它们。因此，越来越多的资源将会流向工具的创新者而不是操作者。对一个中等收入国家来说，能否达到高收入水平的最重要因素，就是创新。
为了更好地解释创新与人口的关系，作者在书中提出了创新力模型，用以下公式来表示：人口数量×人口能力×（内部交流量+外部交流量）=创新力。
作者认为，由于创新力源于思想的交流，一个国家的创新力不仅取决于人口数量，还取决于人口能力、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人口能力是指人口中平均的个人能力，这里包括天分、教育、经验、精力、沟通能力、冒险能力等。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是指在本国交流和与国外交流的畅通性，涵盖信息、商品、资金等多种形式。
作者十分看重规模效应。作者认为，在几个最重要的人口效应中，人口规模是创新力竞争中的基础性变量。一个人口大国有巨大的市场和庞大的人才池子，相对于人口小国，有很多无法复制的优势。比如，理想的产业结构就是要有几家大型企业，这样既形成规模又形成竞争。但是，只有人口大国才有可能培育出规模大且互相竞争的企业。例如，中国就有三家巨型电子商务公司（阿里巴巴、京东和拼多多），这是因为中国的电商市场比美国大很多，足以容纳多个巨头。相比之下，美国则只容得下亚马逊一枝独秀。至于英国、德国和法国等电商市场规模更小的国家，就几乎没有本土的电商巨头。
作者还在书中介绍创新力模型中的人口能力和老龄化效应，详细分析老龄化如何影响整个社会的创业精神和创新活力。通过分析日本和其他发达经济体的数据，作者发现在人口老龄化国家中，创业活动要稀少得多。例如，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的人口老龄化急速加剧，其创业精神和创新能力持续下降，经济也在过去30年中持续低迷。日本的案例很好地说明了人口能力与数量的关系。20世纪60、70年代，日本的人口不仅年轻，而且数量也在不断增长。虽然大部分年轻人来自贫困家庭，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成为了杰出的企业家和科学家。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以及21世纪初，随着年轻人口的减少，尽管日本的教育支出增加了，但其创造力和创业精神却出现下降。在20世纪60、70年代，有许多日本毕业生到美国顶级大学读书，对提升人口能力起到了积极作用。然而近年来，来自中国、印度以及韩国的毕业生数量都已经远远超过日本。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在过去的10年中，日本在美国大学读研究生的人数下降了27%，而来自中国、韩国和印度的学生，则已经增加了一倍多。学生质量下降的原因，很可能是“阻挡效应”的一种表现形式。即当一个国家变老了，年轻人的晋升前景黯淡，辛勤工作的回报降低，因此他们的进取心也会下降。由于日本陷入生育率低下、劳动力萎缩和人口老龄化的陷阱，年轻人的素质和数量都受到了影响。
作者还在书中分析了内部和外部交流强度如何影响创新力。作者认为，大城市扩容可以充分发挥聚集效应，增强创新力，拉动经济增长，更重要的是可以缓解房价，减轻结婚育儿的压力，提高生育意愿。
提高人口出生率的建议
为了鼓励生育，各国政府已经着手行动，除了提供良好的生育福利，还试图建立一种鼓励生育的文化。在俄罗斯的街头和地铁上，张贴着许多鼓励妇女多生孩子的海报。俄罗斯向生育超过三个孩子的妇女颁发荣誉勋章，如果有妇女能够养育超过三个孩子，那么政府不仅会给她颁发“英雄母亲”的奖章，还会给她发奖金。一些城市甚至还设立了“怀孕假期”，以便怀孕。法国政府则给生育4个或更多孩子的母亲颁发荣誉奖章。
对此，作者在书中分析了世界各国的人口政策，并提出中国未来的人口政策建议，涉及财政补贴、教育改革、城市化策略等多个方面。作者总结道：总的人口创新战略，就是通过财税补贴来帮助家庭降低养育成本，通过房地产改革来降低购房压力，通过教育改革来降低升学和考试的压力，通过生育福利来降低职业生涯的机会成本，通过加强对外开放来增加外部交流量。作者还建议适当缩短学制，减轻社会和家长的抚养压力，让年轻人毕业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成家立业，尤其对高学历的女性，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谈恋爱、组建家庭和发展事业。当然，还需要全社会都认识到人口对国家创新力、国家竞争力和文明传承的重要性，拿出足够的资源和财力，设计和推行强有力的鼓励生育政策，从而避免出现低生育率。
十余年来，作者一直致力于人口问题的研究。本书不仅展现了其长久的学术训练积累和深切的家国情怀，而且视角独特，引人深思，有助于提升人们对人口问题的认识与关注。作者在序言中表示，我希望这本书能够让那些反对鼓励生育的人，换一个角度来看人口问题，而对那些认同人口和创新力关系的人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