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狂飙到内卷
量化私募江湖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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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业内人士看来，行业发展的“甜蜜期”已经结束，未来量化私募江湖将短兵相接，智勇双全者方可取胜。量化私募管理人只有在公司治理、人才管理、策略模型、风险控制等方面做得更加精细，才能在硝烟四起的竞争中求得生存和发展
◎记者 马嘉悦
此前疯狂扩张的量化私募，今年以来似乎陷入了“内斗”：中量投资产与前员工汪沛的纠纷，曝光了私募行业在基金经理激励方面的漏洞；锐天投资与幻方量化因侵害技术秘密纠纷对簿公堂，引发行业高度关注；近日，明汯投资因公司员工为某自媒体注册主体而被十余家私募联合举报，再度将量化私募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行业纠纷密集出现的背后，则是量化私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规模增速在放缓，超额收益在衰减，行业竞争在加剧。据私募排排网统计，2019年以来，中证500指增策略和沪深300指增策略超额收益均呈现衰减态势，量化私募管理规模的增长也趋于平缓。
在业内人士看来，量化私募的发展正从“狂飙”阶段进入“内卷”阶段，量化私募管理人只有在公司治理、人才管理、策略模型、风险控制等方面做得更加精细，才能在硝烟四起的竞争中求得生存和发展。
正如某量化私募创始人所言，行业发展的“甜蜜期”已经结束，未来量化江湖将短兵相接，智勇双全者方可取胜。
短兵相接：
量化私募江湖频现纠纷
今年以来，量化私募多次站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有业内人士透露，5月上旬，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执法总队赴明汯投资上海办公室进行问询，问询的主题是“老私基”公众号背后注册主体、撰写稿件的人士是否为明汯投资员工等。
该人士称，“老私基”公众号多次发文称赞明汯投资，并贬低其他私募机构。部分私募在发现“老私基”公众号的注册主体为明汯投资员工后，便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举报。目前已有十余家私募机构向中国证监会及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递交了《关于上海明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及其从业人员违法违规行为的举报信》。
截至记者发稿，“老私基”公众号相关行为是属于个人行为还是公司行为，尚未认定，但此消息一出，引发业内一片哗然。
事实上，这并非量化私募今年第一次引发市场热议。
“两大量化巨头打官司，这样的事情谁能想到？”沪上某量化私募人士感慨道。他所指的事件是，今年一季度，锐天投资以侵害技术秘密为由将幻方量化诉诸公堂。
锐天投资称，从锐天投资离职的杨某浩掌握公司的核心商业秘密——量化交易策略代码，在竞业限制期内加入幻方量化旗下的积幂信息科技，从事策略代码开发工作。不过，幻方量化随即发布声明称，杨某浩是在解除竞业协议后才加入了积幂信息科技的。
5月，裁判文书网披露了锐天投资与杨某浩的劳动纠纷二审判决书。该判决书支持幻方量化的观点，即二审法院认定，杨某浩无须支付锐天投资违反竞业限制的违约金，两家知名量化私募的纠纷告一段落。
除了管理人之间的“战争”，基金经理与任职私募之间也吵得不可开交。
3月2日，中量投资产发布公告称，因汪沛涉嫌在第三方机构兼职、违反劳动合同等问题，中量投资产解除与其的劳动合同。但汪沛称，双方是因业绩报酬分配产生分歧，目前中量投资产第一笔业绩报酬还未发放完毕，第二年业绩报酬也没有发放。
上海证券报记者采访获悉，汪沛与中量投资产的纠纷于6月初开庭审理，但最终结果尚未披露。
5月下旬，裁判文书网披露的一则民事判决书，也曝光了天演资本与其前员工的“爱恨情仇”，其前员工还在劳动仲裁纠纷期间曝光了公司存在的内部矛盾。
狂飙不再：
行业陷入内卷
谈及量化私募江湖纠纷频现的原因，部分业内人士将其归咎于个别公司存在的问题。
“很多纠纷的出现是因为个别量化私募公司治理水平较差。”某量化私募市场人士认为，大部分纠纷其实可以通过完善激励机制、提高风控合规水平等方式避免。
近年来，部分私募管理人在公司治理、合规等方面确实存在不少漏洞，但今年以来密集出现的纠纷，已不能单单用个体问题所能解释。在另一部分业内人士看来，过往3年快速扩张后，量化私募管理规模增速趋缓，行业正从共同成长的黄金发展期逐步进入“内卷”阶段，量化私募管理人之间激战正酣。
“现在只要某家量化私募做出了创新产品，我们马上就会跟进研究，并抓紧布局。”沪上某中型量化私募创始人向记者透露。
这位人士表示，去年底量化私募资产管理规模约为1.5万亿元，按照目前A股的市场容量和交易量来测算，规模已逼近最为合适的区间，而且近年来整体超额收益也在衰减，因此行业规模增速将逐步放缓。在此背景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将不复存在，各管理人间的人才之争、业绩之争、品牌之争甚至市场份额之争会越来越激烈，这也是今年以来出现这么多纠纷的深层次原因。
私募排排网最新数据显示，2019年至2023年（截至6月2日），中证500指增策略私募产品的平均超额收益率依次为19.19%、15.52%、8.55%、9.93%和2.86%；沪深300指增策略的平均超额收益率依次为0.39%、12.24%、12.99%、6.35%和3.87%。从趋势上来看，指增策略超额收益率呈逐步衰减态势。
超额收益衰减后，人才之争自然愈演愈烈。某私募研究员坦言，由于很多量化私募前两年初步完成了团队的搭建工作，在超额收益获取难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头部机构对优秀人才的渴求更为强烈，因此行业频频出现“挖角”、人才争夺纠纷等现象，天价薪资也常被当作量化的标签。
根本之策
公司治理与策略迭代是关键
在短兵相接的量化私募江湖，如何成为赢家？
争夺创新策略的先发优势，拓展超额收益来源，是私募机构“内卷”战术之一。
据悉，衍复投资今年推出了对标万得小市值指数的增强策略产品，朋锦仲阳也备案了万得小市值指增策略产品，蒙玺投资则布局了对标国证2000指数的增强策略产品。与此同时，还有多家量化私募发行了对标科创50指数的指增策略产品。
业内人士表示，目前沪深300、中证500指数增强策略拥挤度较高，创新布局其他宽基指数相当于转换到一个难度较低的赛道，率先转换的私募将获得明显优势，收获最初丰厚的超额收益，并积累更为长期的历史实盘业绩。
在转赛道的同时，多家量化私募还不断探索丰富超额收益来源的路径。
蒙玺投资透露，公司在适当采用量价因子和基本面因子的基础上，大量引入了高效的另类因子，不仅能够更好地实现低波动下的稳健回报，也使得公司产品与行业其他产品呈现低相关性。与此同时，为了进一步拓展超额收益来源，公司会拓宽数据维度，并在模型端使用更加先进的机器学习模型来实现更精准的预测。
思源量化创始人、投资总监王雄表示，超额收益来源的丰富性是获得持续稳定超额收益的重要途径，在完成了量价数据挖掘之后，公司开创性地探索基于ChatGPT非结构化信息挖掘的深度基本面量化策略，以提升获取超额收益的确定性和稳定性。
对于一家私募机构来说，团队稳定与策略稳定有效同样重要。
记者采访获悉，今年以来行业纠纷密集出现后，许多量化私募更加重视公司治理。
梳理公开资料可以发现，近年来，一些私募的原始股东逐步退居幕后，专业水平较强的投研核心人物获得了更多的股权激励，鸣石基金、宽德投资、因诺资产等头部机构均设立了股权激励平台。
另外，为优秀员工设置更合理明晰的分配和晋升机制，注重人文关怀，打造良好的工作氛围，也逐渐成为头部量化私募的“标配”。
在古希腊神话中，诸神判罚西西弗斯，让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然而，每当他即将把石头推到山顶时，石头都会因为巨大的重力而重新滚落到山底。于是，西西弗斯只能一次次推石上山，重复其苦役。
并非人人都能理解西西弗斯，不过他不厌其烦、埋头苦干的状态却与量化投资有着相似之处。
在可预见的未来，随着市场有效性的不断提升，量化私募发展的“甜蜜期”将悄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内卷”，海外量化机构的陆续涌入会将“内卷”抬升到新的高度。因此，对于量化私募来说，要想赢得下一个时代，唯有不断地自我迭代、创新、纠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