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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植湖湘文化 县域科创的湖南启示——楚天科技的发展样本

2024-06-24 来源:上海证券报
  楚天科技全球研发中心
  楚天科技生产车间
  楚天科技位于宁乡的工业园区

◎记者 罗茂林 夏子航

“要么第一,要么唯一。”这是楚天科技董事长唐岳的“偏执”。二十年前在牛棚里白手起家之时,这句话就被刷在了斑驳的墙上。

如今,他带领的楚天科技,拥有一支3000余人的研发大军。围绕打造生物医药与生命科学产业链,已形成一张横跨数个细分领域、落地十余个产业链项目的科创大网。他豪言:“让世界制药工业插上智慧的翅膀。”

“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唐岳笑称自己是最地道的湖南人,团队中许多湖南籍的科研带头人也称:“敢闯敢拼是流淌在湖南人血液里的基因。”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一部近代史,半部湖南书。

如今,当构建新发展格局成为时代命题,当中部崛起成为时代图景,这片有着八百里洞庭浩浩汤汤、千年岳麓山高水长的热土上,关于奋斗的故事仍在延续。

小城里的南腔北调

宁乡,距离长沙市区五十多公里,沿着宁乡市里宽阔的柏油马路走到底,车辆转过一扇大门进入厂区。“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毛主席诗句的大幅集字映入眼帘,这里是位于湖南宁乡的楚天科技总部工业园区。

每天早上8点,松井景明会按时走下公寓,前往步行5分钟的科研大楼。作为一名来自日本的材料学家,他来到宁乡的楚天科技工作已经两年多了。

“对湖南菜还适应吗?”面对提问,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挺适应的,就是太辣的菜不能吃。”对于采访,几位外籍专家显示出“理工男”腼腆的一面。一位来自美国的专家为了能够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口气喝了一大瓶红酒才敢面对镜头。

在楚天科技的园区里,外国面孔并不少见,这从招待的餐食上就能侧面反映出来。在楚天科技全球客户培训中心的餐厅里,从日本生鱼片,到德式酸菜肘子,再到法式炖菜,“五湖四海”汇聚一堂。

这里呈现出一片与这座宁静小城不相符的热闹。

“每天都有来自全球的客户,他们为了跟进项目,大都需要住一段时间。”楚天科技后勤负责人说,为了能让客户宾至如归,“我们整个接待中心的服务团队都是从五星级酒店挖过来的。”

“集团有很多的专家来自海外,甚至很多团队都是海外来的。”楚天科技人力与行政总裁刘水对此既感到自豪,同样也坦言这非常考验管理能力。无论是客户还是团队,日常中的分歧总是有的。

“楚天的文化是多元的,所以作为支持团队,我们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做好团队间的沟通。”刘水说,“不过原则是,我们在科研上绝对尊重科学家们的意见。”

“我觉得,这里就好似英国剑桥等欧美创新创业小镇一样。”楚天派特总经理章嵚回忆第一次来宁乡的感受,“我很吃惊,在一个中部省份,距离大城市几十公里的地方,会有一片这样宁静且适合做科研的小天地。”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恰似万里之外剑桥康河的柔波,宁乡沩水的碧波荡漾,也让许多全球顶尖人才最终留在了这里。

“这里虽然远离喧嚣,但拥有一切我们科研及产业转化所需要的东西。”楚天思为康总经理胡璧梁同样认同“宁乡如同剑桥”这样的比喻。专注于CART细胞疗法及细胞药物自动化制备系统研发的胡璧梁说,“你知道,实验室的研究和工业化产出是两码事,后者是个工程问题了”。

但在楚天科技,他惊讶地发现,只需要下楼,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办公楼,他就能找到他想要的工程师团队,将实验室中的理论无缝对接过去。“这个感觉对科研工作者来说,太流畅了。”他说。

如何协调好这么多来自全球各地的“千里马”?唐岳常用曾国藩的一句话自勉——合众人之私,成一人之公。

“对各行各业的领军企业来说,跨越内卷与低质量竞争,迈向高质量发展与新一轮腾飞,创新是核心途径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必选项。”章嵚说,在楚天科技独特的文化下,企业内正逐渐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科技创新连线成面

对楚天科技这家市值规模不大的制药装备企业,资本市场可谓感情复杂。

大家都说,公司是好公司。今年4月在一场全国数十家知名投资机构对楚天科技的调研中,几乎所有投资者对公司价值都给出肯定意见。“但短期来看,公司持续投建项目、投入创新需要支出,自然会影响当期利润。”一位投资者委婉地说。

然而,若是从产业的角度来看,楚天科技的这些投资与创新则颇有些“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2018年,瑞典科研团队宣布开发出口服类CART药物——一种治疗白血病的特效疗法,这让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从事科研的胡璧梁敏锐地意识到,一场巨大的变革将要袭来。

他在给导师——全球“CART之父”卡尔·朱恩教授的邮件里写下了这句心声:“再不回去就晚了,我不想当祖国发展的看客。”

同样看到机遇的,还有唐岳。当年,身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唐岳就建议关注这类新药物的设备研发。

一粒澎湃的种子飘扬万里,最终落在湖南长沙,在宁乡这片火辣的热土上生根发芽。

要么第一,要么唯一。胡璧梁和唐岳两人一拍即合。“我从组建团队那天起就明确,我们不做模仿,而是要从源头创新打造一套属于我们的自动化制备系统。”胡璧梁说,只有这样,CART药物的价格才能成倍下降,“老百姓才能真正用得起”。

在楚天科技,像胡璧梁这样有豪情壮志的科研带头人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曾在美国深耕多肽设备领域多年的章嵚说,当时,楚天科技一位董事的话深深打动了他:“他说楚天不争全国第一,而要在世界为中国制药装备争第一。”在此之前,高端多肽设备长年被国外垄断。

“我今年五十多岁,之前几十年的打拼,我该有的都有了,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后一次创业。”楚天科仪首席专家谢丹动情地说。和他一样的,还有曾长期在通用电气公司工作的王济源,他曾在生物制药分离纯化领域工作多年,他说:“我觉得创业团队需要激情,在楚天,我们团队重新燃起了这把火。”

在整个调研中,唐岳总是很忙,几乎没有一段完整的时间,交谈只能穿插在工作间隙。工作人员总是抱歉地解释,新落地的项目很多,每天都有新进度需要推进,“每分每秒,楚天在往前赶”。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一幅属于楚天科技的生物医药与生命科学产业图景被徐徐描绘出来。

“来楚天调研后我感触很深,我们国家的制造业要想做起来,资本市场不能只盯着眼下的收益,这对我们投资的启示很大。”一位机构投资者在调研后感慨道。

“未来我国的资本市场,应该更多地关注我国的装备制造业,因为那是我们国家未来发展潜力的动力之源。”卓越金控董事长陆豪说。

沩水畔的“华为学徒”

唐岳曾在多个场合,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华为任正非的崇敬之情。

他曾在2019年一次楚天科技内部大会上直言:“可能外界不理解,不认同;但是就是在遥远的宁乡沩水边,有一群这样的‘笨蛋’,他们笃信华为,甘愿去做华为的学徒。”

如何理解这份认同?对于唐岳而言,既有同为那个时代创业者一路风雨的心有戚戚焉,同样也有某种对“家国情怀”根深蒂固的执念。

千禧年之际,广东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之风吹向中部各省,唐岳放弃编制,揣着全部身家20万元,带领几名下岗职工,在长沙的一间废弃牛棚里开始了创业之路。

创业之初人才难得,为了吸引人才,2003年,唐岳从银行贷款120万元,买了豪宅、豪车相赠,只为了请一名技术人员来到初创的楚天,彼时他自己的工资才每月800元。

为了拓展客户,唐岳吃尽苦头,受尽白眼,“客户不见我,我就一趟又一趟地跑。”但是只要能够敲开客户的那扇门,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谈及过往,许多楚天科技老员工都忍不住感慨,老唐这一路走来不易,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楚天科技发展至少经历了6次磨难,“但凡意志力薄弱点的人,早就被击垮了”。

“我经历的事就印证了那句话,‘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唐岳笑道,湖南人骨子里的倔劲儿展露无遗。

或许是因为一路走来的拼搏,对于奋斗者文化,唐岳是高度认同的,只不过如今对于“奋斗者”,唐岳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我是相信奋斗者文化的,但我一直认为,要弄明白究竟为什么奋斗。”在唐岳看来,为了个人,为了家庭,为了企业,当然也为了社会与国家,“有了这些使命,我们的奋斗才会有意义。”

“园区光员工公寓就有6栋,住在其中的几千员工全部是免房租的,我们园区早餐一元钱,中餐、晚餐各两元钱,三菜一汤带水果,夜宵免费。”刘水说完又补充道,“而且部分家属同员工一样享受同等待遇。”

在楚天科技的研发大楼里,每层都有一片装修考究的休息区,里面配备了市面上顶级的咖啡机。唐岳路过时笑称,自己“老土”喝不惯咖啡,但是团队里有很多海归人才。“我们的科研工作者就要享受最好的,除了创新的苦,其他生活上的苦,就不应该再吃了。”唐岳笑道。

如今的唐岳有个执念,那就是楚天科技主抓的那些被卡脖子的项目。“很多东西现在可能不被重视,但你不能等到需要的那天才开始着手研发。”唐岳说。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就像是小说中长久隐藏在黑暗中的守夜人,他坐在冷板凳上日复一日,但若是有一天号角响起,他愿意随时一跃而起。

其时已至的中部崛起

走在楚天科技宽敞明亮、现代化的中央车间,随处可见这家企业对创新对技术的极致追求,“让世界制药工业插上智慧的翅膀”这一标语分外醒目。

如今,从宁乡到长沙,从湖南到世界,楚天科技这一宏伟愿望正在变成现实。

“借着长沙打造全球研发中心的东风,楚天科技这些年加大了人才引进力度、人才培养力度。”在唐岳看来,楚天科技的腾飞,无疑是中部崛起宏伟蓝图的一个缩影。

事实上,仅以楚天科技所在的宁乡为例,这块蓬勃发展的县域经济,让一块湖南科创产业高地已现雏形。

作为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如今宁乡共有12个省级科技创新领军人才及团队,23名长沙市级科技创新领军人才,在本地工作的外国高端人才17人、博士300余人、硕士3000余人、研发人员14151人、各类技能人才近3.5万人。

在宁乡,一家家龙头企业恰如一个个新质生产力“着力点”,连点成线,由线成网。如今宁乡已形成先进储能材料产业链、智能家电和智能硬件产业链、工程机械产业链、食品及农产品加工产业集群、生命科学产业集群。

依托“三链两群”产业结构,科技创新的成果在这片不大的小城里遍地开花。

若将视野进一步放大就会发现,众多如宁乡这样因地制宜、蓬勃生长的县域经济,正让一场以湖南为代表的中部六省崛起之景,其时已至,其势已成。

构建新发展格局,中部无疑是这根至关重要的“脊梁”。

中部6省以约占全国十分之一的国土面积,承载了约四分之一的人口数量,创造着约五分之一的经济总量。而湖南先进制造业基础扎实,拥有3个万亿级、14个千亿级产业集群和4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

于大势中谋划,在全局中落子,方能认清角色定位,发挥特色所长,抓住机遇发展。中部地区制造业门类齐全,是我国重要的现代装备制造和高技术产业基地,这是推动中部地区崛起的硬核实力。

数据显示,在实施中部崛起战略的五年来,湖南大力推进制造强省建设,制造业占全省经济总量的比重提升至28.2%,四个先进制造业集群进入“国家队”“三高四新”的蓝图初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