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技术服务于价值观 ——读《数字极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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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宙洁
调研机构DataReportal发布的2024年度社交媒体使用报告显示,全球有50.4亿个活跃社交媒体用户账号。按照每位用户平均每天143 分钟的使用时间来计算,全世界每天使用社交媒体7200亿分钟,全年下来,这一数字超过260万亿分钟,相当于5亿年的人类集体时间。
社交媒体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似乎正在让人们“上瘾”,甚至让人们在分配注意力这件事上逐渐放弃自主权。幸运的是,卡尔·纽波特的《数字极简》一书为困境中的成瘾者找到出路:投身数字极简主义并践行这种理念,重新以志向和价值观来指导自己的日常生活,同时打破自己的原始冲动和硅谷商业模式对生活的控制,让长远的人生意义优于短期的满足感。
我们是如何上瘾的?
脸书和苹果手机刚问世时,几乎没有人预料到,在接下来的数年中,人们与这些新奇工具之间的关系将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早在20世纪40年代,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巴门尼德》中对打字机进行分析,认为技术成为了当时社会的“赫尔墨斯”,人类逐渐丧失本身的特性,最终导致存在的隐退。
技术究竟是在为人类赋能,还是在奴役人类?
作者在本书中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人们之所以难以从数字产品中逃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科技巨头精心设计了“注意力陷阱”。抢夺你的注意力是许多科技公司的基本脚本。
作者写道:“人们沉迷于数字设备,并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有人投入数十亿美元巨资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我们看起来是不小心向后跌入了这种数字生活,然而更准确地说,我们是被终端数字设备公司和注意力经济企业强行推入了这种生活——他们发现在新工具和应用程序主宰一切的文化中,自己可以大发横财。”
纽约大学教授亚当·奥尔特在研究中发现了这种商业逻辑中存在的两股力量:间歇性正强化与社会认同驱动力。一方面,自脸书2009年起用“点赞”功能以来,绝大多数社交媒体的信息反馈按钮都在复制“鸽子啄食实验”中的行为,即用出乎意料的方式提供的奖励,远比按照已知模式提供的奖励要诱人得多。另外一方面,科技行业在利用“人类渴望获得认同的本能”这件事上驾轻就熟,尤其是那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社交媒体,为你提供丰富的信息流来反映朋友在此刻想念你的程度。
“因此,问题不在于实用性,而在于自控。”作者由此提出建议,这是一场必须反击的战斗,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种更加坚定的策略。数字极简主义就是这样一种策略。
何谓数字极简主义
作者对数字极简主义给出如下定义:这是一种技术使用理念,将线上时间用于少量经过谨慎挑选的、可以为你珍视的事物提供强大支持的网络活动上,然后欣然舍弃其他的一切。
这种理念的践行者,会不断地进行毫不含糊的“成本-效益”分析。他们擅长精简多余的功能,让自己既可以利用新技术的重要功能,又能免受干扰。他们还可以发掘社交媒体的新价值,不满足于单纯对数字工具进行浏览,而是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让其更好地融入自己的生活。
“每天花10小时在脸书上的人,不可能创造出脸书帝国”是作者想要传达的核心理念之一。
如何迅速成为数字极简主义者?作者策划了为期30天的“断舍离”实验。这种独特而快速的转变过程被称为“数字清理”。
在这30天的时间内,挑战者需要暂停使用那些可有可无的技术,重新发现能给自己带来满足和意义的行为与活动。
如何判断一项技术是否可有可无,作者常用的方法是:除非放弃这种技术会严重扰乱你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否则这种技术就是可有可无的。
在数字清理结束时,被允许重新进入生活的技术必须具备三项特征。首先,它需要服务于你珍视的某些事物,而不仅仅是提供某种益处。其次,它应当是服务这些价值的最佳方式。若非如此,则应以更好的方式取而代之。最后,它在生活中发挥的作用应当受到操作规程约束,后者明确规定你应在何时以及如何使用这项技术。
这一过程,将帮助你逐渐培养出一种全新的数字生活方式。作者写道:“新技术将服务于你珍视的价值,而不是未经你允许就颠覆那些价值。正是在谨慎地重新选择技术的过程中,你才会有目的地作出决定,让自己成长为一个数字极简主义者。”
让技术服务于自身价值观
如果一项新技术被认定是支持我们目标的最佳方式,作者认为我们需要仔细调整对该技术的使用,以获得最大的收益,同时将弊端降到最低。他的四条建议是:享受独处、不要点赞、重拾闲暇时光、加入注意力抵抗运动。
在智能设备时代,人们很容易低估独处正日益减少的严重性。作者给这种趋势取了一个名字:独处缺失。这是一种你几乎没有任何时间独自思考、摆脱他人想法影响的状态。而在独处和联系之间规律性地交替往复,正是我们在需要社会联系的文化中避免独处缺失的关键。作者为此提供的践行方法包括把手机留在家里、远足或散步、给自己写信。它们不但可以帮助你摆脱外部信息的影响,还提供了一种概念框架,让你对自己的思想进行分类和组织。
同时,作者强烈建议,为了社交生活的幸福起见,最好采纳一条基本原则:不再把社交媒体当成帮助你维持低质量人际关系的工具。简单地说,就是不要点赞,不要评论。原因是,这些互动方式看似无害,但是会让人误以为,线上联系是取代“交谈”的一种合理方式。若要成功实践数字极简主义,必须在“交谈”与“联系”之间找到平衡。这种理念是“以交谈为中心的交流”。
作者还想帮助读者摆脱这样的状态:被动地把与电子设备互动当成主要的休闲方式。他希望人们能够以现实世界中更好的活动去充实自己的休闲时光。在这种新的状态下,数字技术依然存在,只不过它们发挥的是一种辅助作用,帮助你找到或保持这一类休闲活动,而不是成为休闲活动本身。
假如适合你的数字极简主义仍然需要使用社交媒体或新闻网站,作者认为此时应该以一种零和博弈的思维去对待这些活动。因为,你希望从它们的服务中获得某种好处,而它们则希望削弱你的自主权。你得做好准备避免被利用。作者对此的建议是:抗争万岁!你应当夺回主权,将时间投入到自己认为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去。
通过上述种种实践,作者所想要传递的隐含要义是将人们重新拉回现实的自身价值中。数字极简主义者会把新技术视为工具而非价值之源,用于支持他们内心深处珍视的事物,而不是让吞噬注意力的服务进入自己的生活。他们关心的是带有目的性地使用经过精心挑选的新技术,并从中获得巨大的益处。
最终,你会发现,“科技,让我成为了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