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咨询顾问,专栏作者,现居美国达拉斯市
11月的第一个周二是美国的选举日,虽然今年没有大选和中期选举,但美国各地都有选举,在我居住地的选票上没有候选人的名字,有的是一项项议案。比如,一项修改州宪法的议案写着:州政府要发行30亿美元债券,将用于防治癌症的研究基金;另一项修改宪法的法案上提出要限制政府对地产税的征收,每年地产的评估值不能增加10%,诸如此类的议案在选票上列出了20多项。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些机构在本地的电视和电台做了许多广告,提出支持或反对的意见和理由。比如,一个叫“年轻保守主义者”的组织呼吁选民反对30亿癌症研究债券,他们的理由主要有三条:一是私人研究机构远比政府资助下的研究更为有效;二是最终将花费46亿(包括债券的利息);三是州政府应该从现在就有的预算盈余中拿出资金,而不该给纳税人再增加负担。当然,支持的一方也有许多理由,同样在媒体上大做广告,称癌症研究不仅有救死扶伤的意义,更能帮助把本地建设成世界级的癌症研究基地,对本地的经济发展也有很大的好处。
选举日那天,我去了投票站,投票的人非常少,根本不用排队,我只用了5分钟时间就在电子投票机上投完了票。我持有小政府的理念,我支持“年轻保守主义者”组织呼吁,如果政府要资助癌症研究的话,政府应该从预算盈余中来开支,而不应该通过举债,今后再通过税收的形式去偿还。我在30亿癌症债券议案上投了反对票,我不完全反对政府资助癌症研究,但对政府开支政策持反对意见。次日早上结果公布,60%以上的选票支持那项癌症研究债券,30亿债券发行就通过了。在那项议案上,我是失败者,但我服从民主的决定,虽然不情愿,我也要为此承担债务。
应该说,本次选票上也列出不少重要的议案,但只有8%的选民投票,这就是当今美国和其他西方发达国家的选举现实。总统大选也就是60%左右的投票率,地方选举,如果有15%的选民参加,那就是非常不错的参与率了。这些年来,美国许多机构都在非常努力地争取有更多的人参加投票。为什么那么多的选民不去投票?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许多选民并不珍惜他们的选举权,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也许忘了,在美国民主制度的初期,绝大多数公民并没有选举权,所有公民都拥有选举权是经过长期努力才得到的。
在殖民时期的美国,拥有财产或者向政府纳税的人才有投票权。独立以后,以杰弗逊为首的一群建国者仍然坚持财产下的投票权,如此对投票权的定义来自一个“社会中有份额”的概念,在社会中有份额的人才对社会有责任感,而那些在社会中没有份额的人却可能对社会造成混乱。显而易见,那样的民主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而是一种财产拥有人的共和体制。在当时,只有部分白人有那样的投票权,由于财产作为投票的前提,当然利益就提到了相当的高度。的确,当初的那些美国立国者们剥夺了许多人的投票权利,但历史地看,他们是从当时美国社会的实际出发,他们担心让那些在社会里没有利益和责任的人去投票,也许就不会投出有责任心的选票。
到了1815年,安德列·杰克森(后来也当选为美国总统)发起了大众民主运动,开始了从财产拥有者共和到大众民主的变革,各州纷纷废除了财产拥有对投票权的限制,虽然更多的人可以参与投票,但那也仅仅限于白种男人,女人和少数民族仍没有投票权利。后来,妇女和黑人又相继获得选举权,从财产拥有人的共和体制彻底走向了所有成年人都有选举权的大众民主。
今天,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最近投票的选民来说,他们不仅是珍惜自己的选举权利,而且在理念上、经济上,他们认定选举与自己有极大关系,这其实就回到了美国建国时期“社会中有份额”选民的概念了。毋庸置疑,真正平等的民主制度不允许因为社会短期的利益去剥夺一部分人的投票权利。但更重要的是,应该弄清楚,没有选举的权利与不使用选举的权利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在今天的美国,许多选民出于种种考虑选择主动不投票,但如果要剥夺他们的选举权利,他们一定会拿宪法起来抗争。还有,许多选民是因为满足于现状,他们自愿放弃投票权利,也同样过着正常甚至幸福的生活,如果他们真的觉得权利受到侵犯、生活出现大的麻烦,他们会毅然用选举的权利去促使改变的。那就是为什么在某些选举中,美国以及其他西方发达国家出现了非常高的投票率的原因。比如,去年的法国大选就以高投票率选出了要大胆改革的萨科齐。
因此,不能把低投票率看作是对大众民主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