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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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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新政”把美国经济推到了悬崖上

2017-01-25 来源:上海证券报

贸易保护主义不会给美国带来新的贸易创造;大规模财政刺激与货币收紧政策之间势必产生尖锐冲突,不仅财政预算会捉襟见肘,很可能加剧债务恶化的风险;孤立主义的“移民政策”则将形成低生育率、人口老龄化等多方面合力,对美国经济造成巨大的政策风险。

□张茉楠

美国正式步入了“特朗普时代”。无论未来美国新政府的施政纲领还有多少不确定性,鉴于特朗普是带着对“全球化”的“怨恨”和“愤怒”,以反建制、反主流的形象入住白宫的,这就不仅预示着全球层面由此将引发一场经济结构的再造,同时也意味着全球将面临更大的资源要素流动的壁垒。

就职演说已讲得再清楚不过,“特朗普新政”的核心是以“美国优先”的全球利益再分配,因此,无论就业政策、产业政策、贸易政策、能源政策还是外交政策,将无不与所谓的纠偏“全球化轨道”为出发点。然而,只要稍稍深一步分析便可知,“特朗普新政”存在着诸多悖论,对美国经济而言蕴含着巨大的政策风险。

首先,贸易保护主义不会给美国带来新的贸易创造。特朗普的奇峰异出并非偶然现象,环视今日建立在自由主义基础上的发达市场经济国家,那些通过经济全球化获取超额资本收益的全球跨国资本及其精英阶层,都已倒向保护主义,成了唱衰全球化的主体。但事实证明,金融危机已过去九年,尽管奥巴马政府大力实施“制造回流”和“再工业化”战略,美国经济潜在增长率和全要素生产率依旧徘徊不前。据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The Conference Board)的数据,2008年以来,美国劳动生产率增速滑落到上世纪80年代的水平。美国劳工部的数据也显示,非农部门劳动生产率自2015年四季度以来已连续三个季度下滑。从2007年到2014年,美国全要素生产率年均增长率0.5%,远远落后于1995年至2007年间的1.4%,这意味着“回归本土”战略对提升经济产出和要素效率并未产生实质性影响。更何况,对那些短期内不能实现进口替代的日用消费品征收高额关税,还将大大损害美国消费者的剩余和福利。

本世纪以来全球经济体系出现新的变化,主要是全球价值链模式下中间产品贸易增多,全球生产由跨国投资驱动、服务贸易因其对生产网络运转的重要作用而成了“全球化”的核心驱动力。当前,国际分工越来越表现为相同产业不同产品之间和相同产品内不同工序、不同增值环节之间的多层次分工。国际分工范围和领域不断扩大,由产业间分工发展为产业内分工,进而演进为以产品内部分工为基础的中间投入品贸易(这被称为产品内贸易),从而形成了“全球价值链分工”。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对国际生产、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产生了深远影响,让全球市场依存度日益加深,“全球制造”正取代“美国制造”、“德国制造”、“中国制造”成为新的大趋势。在全球价值链分工时代,各国产业结构的关联性和依存度大大提高,一国产业结构必须在与其他国家的产业结构互联互动中推进,在互利共赢中实现动态调整和升级,才能获取由资源整合、要素配置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所带来的全球共同发展红利。

其次,特朗普高调主张的大规模财政刺激与货币收紧政策之间势必产生尖锐冲突。

特朗普欲利用减税大幅提升企业投资和个人消费,计划将企业所得税率由35%降至15%,个人所得税率最高边际税率由39.6%降至25%,并废除房地产税、赠与税和隔代转移税等,同时计划大幅增加国防预算和基础建设投资。上述政策如若成功实施会对美国经济形成有效刺激,但特朗普政府如何调和减税与增支的矛盾,使财政收支实现基本平衡呢?

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乃至金融危机之前的十年间,美联储长期实施低利率甚至零利率政策,其背后的结构性问题是长期资本和投资回报率下降。零利率政策通过实体投资回报率的下滑降低了长期实际利率水平,并导致名义利率进一步下降,因此形成“负向循环”。2008年迄今,美联储连续实施了四轮量化宽松政策(QE),美国基础货币由此在6年中大增4倍,美联储资产负债规模占GDP比例也由2007的6.3%上升至2014年的26%(峰值水平)。而从全球经济再平衡以及债务债权结构看,为美国廉价融资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全球经济再平衡逐步改变了全球金融的货币循环。随着全球经济再平衡和外部需求萎缩,新兴经济体贸易盈余减少,外汇储备对GDP比例降至2%左右,大幅低于危机前历史均值的5%左右。这也意味着以美国真实利率为基准的全球利率水平,将随着全球失衡的纠正和美国国债等债券融资成本上行而进一步提升。目前,美国政府财政收入占债务余额比例已达21%的警戒线,在特朗普大规模减税和实施5500亿至10000亿美元基础设施投资,扩大赤字的背景下,美国真实利率水平很可能进入快速上行通道,如此,不仅财政预算会捉襟见肘,还很可能加剧债务恶化的风险。

复次,特朗普孤立主义的“移民政策”可能伤及美国经济。美国正处于劳动人口周期变化拐点,生育率从上世纪90年代初进入持续的下降通道,人口增长率呈逐年下滑。2000年美国人口增长为1.099%,但到2013年,这个数字降到了0.706%,这13年间人口增长12.06%,年均增速为0.88%,明显比之前的人口增速慢。2015年至2016年,美国人口仅增长不到0.7%,创1936年-1937年以来新低。

“特朗普新政”强调打击非法移民,这也意味着每年大量通过非法途径进入美国而后获取美国公民身份的人将大幅减少,届时低生育率、人口老龄化、移民数量下滑等多方面合力,可能让美国人口增长更趋低迷。由此看来,被视为强势的“特朗普冲击波”,受震荡的不仅是全球,更大程度上是美国经济。

(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