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劳动生产率
何以在低位徘徊？
|
在后工业化时代，仅靠制造业是无法保持领先地位的。而日本制造业企业对全流程生产过程始终情有独钟，还担心转移到国外生产会导致技术外流，对改变生产组织方式顾虑重重。因此，2016年就发起“（提升）生产率革命”，迄今未见任何效果。
在以往一段漫长的时期，日本制造简直是品牌的同义词，各国消费者对日本产品都有口皆碑。但进入新世纪以来，不仅诸如三菱汽车和神户制钢等日本一流企业相继爆出丑闻，日本制造业整体水平也处于下滑之中。据日本生产性本部统计，在35个经合组织国家中，有29个拥有可比较的数据。在1995年和2005年日本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还处于傲视群雄的地位，但2015年已急挫至第14名，人均产值9.5万美元，只是名列榜首的瑞士的51%！在主要发达国家中垫底。在该榜单中，如今美国名列第3，比日本高出一大截。
在今年4月6日生产性本部新发布的统计数据中，以美国的生产率水平为100，则日本服务业平均指数为50.7，其中餐饮仅为38.8，批发和零售业更只有31.5。即便在日本的强项化工和汽车业，也不过是67.4。与德国相比，日本制造业平均指数业为88.7，服务业为65.2，信息通信业居然只有36.1。
为了应对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日立、索尼及松下等家电巨头近年来纷纷开始采用模块化生产方式，这是一种将复杂的生产简单化分解，再由分解后的各个模块集成生产的动态生产方式，电脑是最突出的代表，液晶电视机大多也是这样生产出来的。只要有了CPU和存储器等关键零部件，就能很容易地组装生产。采用了该生产方式后，工资成本低廉的国家就拥有更大优势，这也导致产品价格竞争更激烈。日本企业所擅长的从设计到生产工序的精密组合由此变得无足轻重。
日本生产率低下的现状从“微笑曲线”中也能清楚地反映出来，该曲线表现的是从产品的生产到销售各阶段的受益水平。显而易见，在产品上游（即开发）和下游（即维修保养和售后服务）的收益率，要明显高于位于中间的产品生产过程。
美国企业与日本企业的产品生产有很大不同。日本企业产品生产的全过程均由企业承担，而美国企业只承担上游和下游，中间那一块发包给其他国家。苹果手机就是典型，苹果手机在许多国家生产，苹果公司只提供各种服务。比较日均营业利润和人均利润，今天的日立、索尼公司与苹果公司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1993年才创立于美国加州的英伟达公司，是著名的人工智能企业，自身根本就没有工厂，约1万名员工中有70%从事研发，近年来公司发展非常引人瞩目，人均利润额高达19万美元。
日本企业已认识到这一巨大差距，也在尝试作出某些改变。例如丰田公司从前年5月开始与优步联手，在美国提供打车服务。去年又相继在新加坡和我国广州试水（广州合作伙伴是滴滴出行），今年2月则在日本出资75亿日元，研发出通过人工智能提供打车服务的软件，由此改变以往仅靠销售单一渠道获取利润的状况。
当然，各种生产体系很难用一把标尺衡量。例如，美国企业劳动生产率确实高于日本，但日本企业员工稳定性显然又略胜一筹，因为日本基本还是“终身雇佣制”，企业很少辞退员工。为了维护员工的利益，企业不得不在劳动生产率上付出一定代价。相对来说，美国企业的员工淘汰率要远高于日本。
统计劳动生产率，各企业的员工数即分母大小是个关键因素。在一些欧洲国家，往往并不将外籍工视为正式员工，尽管这些员工实际参加了生产，但在统计时却被排除，这样分母小了，自然会推高劳动生产率。因此，换个角度看，除了企业员工的生产效率以外，如果将设备等所有生产要素都考虑在内，再将各种产品和服务的价差纳入其中，则数据就显得更为精确。美国哈佛大学的约根森教授和美国商务部萨缪尔逊与日本庆应大学的野村浩二教授采用不同的统计口径，其研究得出的结论是：日本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在1990年前后比美国高出10%至15%，2015年仍高出1.2%，化工和金属行业则分别高出21.9%和23.2%。而美国农业则比日本高出近一半，批发和零售业等也比日本高出一大截。由此不难看出，虽然在该统计中日本制造业还稍稍领先，但已是强弩之末，很可能美国已后来居上反超日本了。
显而易见，日本欲提升其劳动生产率，就必须在增强制造业的服务上加大力度。例如，日本轮胎巨擘普利司通公司就在原先仅销售轮胎的基础上，增加了对大客车和货车轮胎的保养服务，因此明显提升了效益。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山田久认为，日本仍处于精密产品生产的顶端，企业也具备很强的组织能力，今后如能在售后服务上加大投入，提升劳动生产率是完全可能的。但即便如此，日本服务业的劳动生产率始终在低位徘徊，在很大程度上拖累了日本经济。发达国家早已进入了后工业化时代，只有制造业是根本无法在世界上保持领先地位的。而日本制造业企业对全流程生产过程始终情有独钟，还担心转移到国外生产会导致技术外流，对改变生产组织方式顾虑重重。因此，尽管安倍政府从2016年就开始发起一场“（提升）生产率革命”，但迄今未见任何效果。
（作者系知名日本问题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