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手段
夺取信息优势——华尔街信息简史（上）

百余年来华尔街一直在不遗余力推动信息技术的进步，前赴后继地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寻求获取信息的优势的渠道。大西洋海底电缆的开通，为华尔街迅速超越伦敦，成为全球资本市场风向标奠定了基础。

⊙马力 Tian X.Brennan

华尔街从一条木栅栏墙下的街道发展成汇聚全球资本，影响世界经济的金融中心，信息技术的进步功不可没。为此，百余年来华尔街一直在不遗余力推动信息技术的进步，前赴后继地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寻求获取信息的优势的渠道，有的是创新，有的是发明，还有的是不择手段，甚至违法坐牢。在这种相辅相成的滚动发展中，电报的发明和大西洋海底电缆铺设成功是两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160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亨利·哈德逊船长开启了他前往东方的航行，希望开辟一条从欧洲到亚洲的新航线。阴差阳错，他的船来到北美大陆一片陌生的土地，并进入了一条河流，后来这条河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哈德逊船长的意外发现，开启了荷兰开拓北美殖民地的历史。他们以价值60荷兰盾的价格从印第安人手中换取曼哈顿的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并把它叫作“新阿姆斯特丹”。为了保护自己的财富和人身安全，荷兰人在新阿姆斯丹北面修建了一道墙，华尔街（WALL STREET）的历史正是源于这道城市的围墙。

哈德逊河与内陆联通，大型远洋航船可直达其中心。1825年，纽约耗时8年投资兴建的伊利运河开通，运河可连接哈德逊河上游五大湖，使得腹地扩大，奠定了纽约港成为美国最大商品集散地的基础。欧洲运来的纺织品、铁制品、酒类；中国运来的瓷器、丝绸；拉丁美洲运来的咖啡、雪茄等，都在纽约汇集又散去。

而在众多商品中，棉花使纽约金融业开始繁荣。棉花出产于美国南方，而最大需求方在欧洲。纽约商人积极投资南方的棉花种植业，下一季棉花种植以前，就付款给种植园主，为其提供购买更多土地和奴隶以扩大再生产的本钱，这样一来，棉花收获之后，自然就会被纽约商人优先收购，原来直接从南方港口运去欧洲的棉花，就这样先运到了纽约，再转运至欧洲。

之后，纽约又在棉花贸易中推出一系列金融创新，纽约商人从棉花贸易中获得了差价、佣金、运费、保险费等多重利益：在南方棉花商人赚得的每1美元中，纽约就能赚到40美分。在这期间，棉花产销信息对纽约商人变得十分重要，从事棉花交易的商人们，会用望远镜观察运载棉花船只在哈德逊河的吃水深度，来判断供求关系，并影响市场价格。

1836年，英国人库克制成电磁电报机，并于次年申请了首个电报专利。借助电磁信号传递信息是电报技术的基本原理，但由于很长时间内人们都找不到一种合适的编码，这项技术并未得到有效应用。一个不务正业的画家莫尔斯出于兴趣在1838年用最简单的电路通和断构建了“莫尔斯电码”，使电报有了“通用语言”。从此，电报开始广泛应用，对华尔街乃至整个美国证券市场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有了电报，纽约股市的信息传输到费城只需几秒钟，这大大增强了华尔街的辐射范围，地方性证券市场被迅速边缘化。

发生在美国的这次信息技术变革把零散的证券市场联合成一个有机整体，作为对接窗口的华尔街开始代表美国金融界出现在世界舞台。美国各地的经纪人希望从这里得到伦敦证券市场的信息，不过因为信息传递缓慢，外地得到的情报基本上是过时信息，华尔街仍得以独享伦敦金融情报，个别经纪商便利用这个条件大发横财。作为国际港口的纽约逐步成为世界金融信息的集散地，华尔街也逐步成为连通内外的金融中心。

但是，那时候信息传递从伦敦到纽约只能靠航海，仍需几个星期。若能在大西洋海底架设一条电缆，穿越4000多公里，把远隔重洋的伦敦和纽约联系起来，两地不就能第一时间分享信息了吗？不过，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么浩大的工程，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实业家塞勒斯·韦斯特·菲尔德经营纸张发了财，他觉得是时候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了，那就在大西洋里铺一根电缆吧！朱尼厄斯·摩根，即JP·摩根的父亲，那时还是皮博迪公司的低级合伙人，每天的工作是下午到公司整理近20 年来的商业通信文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打听到菲尔德获得特许状成立了大西洋电报公司，在英国西部海岛与北美洲东部铺设一条跨越大西洋的电缆，用以传输电报信号，但因缺乏启动资金，项目迟迟难以开工。朱尼厄斯·摩根对技术一窍不通，但以银行家的敏锐嗅觉本能地预感到这个项目大有前景。恰好皮博迪公司在经销美国债券之外，还需建立新投资业务，于是，他马上把这个项目汇报给乔治·皮博迪，后者同意给大西洋电报公司提供资金支持，并任命朱尼厄斯为项目负责人。就这样，华尔街资本和海底电缆开始结合，项目启动不久，大西洋电报公司名声大噪。

朱尼厄斯·摩根和乔治·皮博迪还利用个人影响力在英美政商两界造势，获得两国政府补贴。尽管大西洋海底电缆工程被各方看好，但这项野心勃勃的计划在工程推进的13年中历经海上风暴、金融恐慌、南北战争、电缆断裂，令所有参与者都感到迷惘。1866年7月13日，老天终于眷顾了菲尔德，电缆敷设成功。7月27日，电缆开通。菲尔德钻进船舱里号啕大哭。为了这一刻，他不仅耗尽了家资，还要面对世人的冷眼和嘲笑。同年，大西洋电报公司首次发行股票，价格狂飙至1000 英镑。

大西洋海底电缆把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金融中心连接起来，从伦敦发电报到纽约，只需几分钟。这为华尔街迅速超越伦敦，成为全球资本市场风向标奠定了基础。大西洋海底电缆给摩根家族不仅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更得到了有机会获得重要情报特殊优待，这是别的财团难以企及的。摩根财团就此崛起。

（两位作者系资深财经媒体人与华尔街资深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