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法则

  华夏文明的祖先，依据对日照周期的观测，汇总开发出一套符号来记录太阳（及月亮）的运行规律，发展出易经系统作为编定的历法工具，以“顺应天道”。

  为了响应农耕作业需要在很短的时节集中播种、耕作、收获的挑战，华夏文明的祖先，主要集聚在黄河流域的族群依据对日照周期的观测，汇总开发出一套符号来记录太阳（及月亮）的运行规律，发展出易经系统作为编定的历法工具，以“顺应天道”。易经64个六爻卦就是对应一个回归年的符号系统。

  全年春分、夏至、秋分、冬至最主要的四个时节，分布在黄经0度（360度）、90度、180度、270度，分别由泰卦、乾卦、否卦和坤卦来对应。华夏文明地处北半球，中原文化发轫在北回归线附近，春分和秋分，白日和黑夜平分，是太阳运行来往两次抵达赤道上空的结果。从地天泰卦和天地否卦的卦象可看得很清楚，日照强度居中，在夏至——太阳运行至北回归线上空阳光直射中原大地，和冬至——太阳运行至南回归线上空中原大地的阳光辐射最弱的中间。而冬至由纯阴的坤卦对应，夏至则由纯阳的乾卦来对应。如此，春分和秋分的阳度和阴度相等，均为16，乾卦阳度最高，达32（阴度为0），坤卦阳度为0，阴度32。

  此外的8个消息卦，测度日照周期变化的里程碑，复卦和临卦在坤和泰之间，阳度低于16但在递增而阴度在递减；大壮卦和夬卦在泰和乾之间，阳度高于16且仍在递增直至32；姤卦和遁卦在乾和否之间，阳度高于16但在递减（阴度低于16则在递增）；观卦和剥卦在否和坤之间，阳度低于16且在继续递减，直至阳度衰减为0。对应太阳回归年的易卦大循环，其排序的主要依据是“阳度法则”，可表述为：阳度作为日照强度是这样来测度的，卦象中阳爻条数越多则阳度越高，同样的阳爻数，以其所处的爻位来定，自下而上，爻位越高阳度越强。

  具体应用到所有的六爻卦，例如，在阳仪区内，谦卦阳度高于师卦，低于临卦；而临卦阳度又低于明夷卦；大壮卦阳度高于蛊卦但低于需卦，依次类推。在阴仪区内，阴度强度以阴爻的条数和阴爻所处的爻位来定，因为每一卦的阳度与阴度之和是32，阴度越强则阳度越弱，反之亦然。

  按照阳度法则，以及已解说过的阴阳互抱、两仪相逆、互变成偶、相反相成、阳度为准几个法则，我们得到了下图的易卦排序。加阴影的是32个阴仪卦，巽、离、兑、坤四个经卦加上其余的28卦，阳度从姤卦到坤卦依次降阶；没有阴影的是32个阳仪卦，由震、坎、艮、乾四个经卦加上其余的28卦组成，阳度从复卦到乾卦逐级增强体现在下面的图里的易卦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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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11.1）

  我们在图11.1的排序做了两个“妥协”。第一个妥协是泰卦和否卦的次序。按照阳度法则，泰卦16是三阳类首卦，似应排在归妹之前，然而却排在了归妹12、丰13、恒15之后；同样，三阴类首卦否卦48似应排在渐卦之前，却排到渐45、涣56、益47之后。这主要是因为，天地泰卦和地天否卦的卦象决定了它们的阳度和阴度相等（均等于16），与春分和秋分昼夜平分的状况相契合。对于地处北回归线附近的华夏中原农耕文明，太阳在春分点上由南返北，阳光直射赤道，又在在秋分点上离北向南，再次越经赤道，此后日照逐渐趋弱。这个“天道”，以泰卦和否卦来对应一年里昼夜均分、日照最平均的时分，是恰当的。

  除了象和数的理由，从辞意的角度，泰卦和否卦的特殊位置也颇值得推敲。“诸卦不交于乾坤者，则生于泰否。否泰，乾坤之交也，”是邵雍的诠释。在他手定的伏羲先天方图里，泰卦和否卦占据两个顶角，辅轴线两端，且无论按哪种八卦排序，始终不变。依邵雍的说法，泰卦是“鬼门”16卦（地之四象（坤、艮、坎、巽）交于天之四象）的门户，而否卦是“天路”16卦（天之四象（乾、兑、离、震）交于地之四象）的门户。

  第二个妥协，是阳仪区内的三个五阳卦排成小畜29、大有30、夬卦31，而非严格按照阳度法则排序的夬卦29、大有30、小畜31。其对卦也排序为豫卦61、比卦62、剥卦63而非剥卦61、比卦62、豫卦63。不得不做这些妥协，是因为阳历（以回归年为准）和农历（以朔望月为准）没法整数公约。事实上，回归年并没有整数天（接近365.2422）而朔望月也没有整数天（接近29.5306），两者在一个长周期里才“咬得上弦”—— 19个回归年相当于19个农历年（12个平年+7个闰年=235个朔望月）。农历实际上是“阴阳合历”，是糅合公历和回历（或称伊斯兰历）的妥协结果。读者不妨参阅相关介绍。例如著名的庄子学者张远山先生，对“阴阳合历”就有深刻的见解，他把“二分二至”的重要性结合到易学的探索，值得学习。

  朱熹在诠释邵雍定出的方图和圆图就感到诸般困惑，并对之进行了“改造”（《周易本义》的图例说明）。明末大儒黄宗羲对邵雍将历法纳入易经体系的做法也颇多微词，指其“科条烦碎”，意欲“总括古今之历学尽归之于《易》，奈《易》之于历本不相通，硬相牵合”，认为他“私相授受，后之为学者多失其传”（《易学象数论》卷五）。可见邵雍的学说颇不完善，甚至故意不讲透彻。本系列不可能深入讨论其中的争议，有机会时再拟给出详细有说服力的解释。

  相应的，把方图拓展成圆图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只需按排序以顺时针方向，从复1排到夬31、乾32，然后由姤33一直排到剥63、坤0，就得到了下面的圆图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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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11.2）

  （作者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堤）商学院教授，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协会（南加州）秘书长）